“干嘛要动手?”叶飞本性里没有恶,所以理解不了狼叔他们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江湖气。“你不动手,他也会动手,这里四下没人,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狼叔扭扭老腰,开始他的热身,似乎也准备露两下子。
“赶路,或是迷路。”叶飞还在替他认为的这个“蒙古大夫”辩解,不想狼叔一口吐沫飞过来,若不是有意吓他,这口唾沫砸在身上都是一个坑。
“你知道什么,”狼叔的眼神中透着愤怒,“伍家沟的安危怎么可能寄托在一个隐秘的出入口和一个放羊的老头身上?周围方圆三十里,所有可以甚至可能通向这里的道路,隘口,都有人盯着,这身装束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点,我们放在路上的钉子,被人拔了。”
“拔了就是死了,”狼叔瞪着叶飞,重重的咬着后槽牙,脸腮上两道凸起棱子在瘦骨嶙峋的面容之上显得有些狰狞,“他杀了伍家沟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这也是伍家沟的规矩。”狼叔说完一提气,又蹦出两个字,“三儿。”叶飞闻声,扫眼看向三儿的时候,他已经走出老远。
一股生死厮杀的气息在晴空碧日之下升腾起来。“凝儿,到我身后来,不,你先往回跑,去刚才的小房子那里,通知……”叶飞之前所谓的动手充其量只能算打架,根本不会伤及性命,可此时他清楚的意识到,所谓的代价,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这才是真实的江湖。
他慌了,却不忘先顾忌凝儿的安危。可狼叔却直接打断他的话,“三个打不过一个,就别回伍家沟了。”
这是要死拼吗?一个还不知道究竟是怎样身手的人,狼叔不至于拿生死开玩笑吧?可如果真的三个打不过一个,难道要凝儿白白送死,或者……叶飞不敢想,拉着凝儿的手不肯松开。他还想跟狼叔争取一下,但狼叔已经从三儿放在路边的包裹上取下了他的长剑递给叶飞,“拿着。”
“我不会使剑,”叶飞稍一用力扥出来那口长剑,一股寒气铺面而来,可他确实没怎么用过剑,“外家功,我师父只教给我破空掌。”
“破—空掌?”狼叔应了一声,之间带了一个滑音。“是破空掌,不是破,空掌。大战在即,能不能不要自挫锐气。”叶飞认为狼叔有意这样说是在蔑视师父,便要纠正。而三儿那边就要接上火儿了。
那人经过三儿跟前时依旧低着头,但眼睛却像是长满了全身,给人一种时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被控制感,三儿前去之前是带着剑的,但此时却并没有要出招的意思,而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盯着那人。
而那人也自然放缓了脚步。“嗯—”三儿清了一下嗓子,但眼睛却等着那人的反应。而那人没说话,只干咳了一声。
“先生不是本地人呐,”三儿微微一笑,要逗他一下。但这话顺风吹进了叶飞的耳朵里,可是足足震颤了整个灵魂。心想,这师徒俩的道行岂是一个了得可以说得清,那人只干咳了一声,便可听出口音?
于是抬眼看向狼叔,小声说道,“这招什么时候教教我。”叶飞这股子认真劲儿引来凝儿噗嗤一声笑,上前锤了他一下,“你傻呀,你都说那人是蒙古大夫,当然不是本地人了。”
叶飞这脸刷得红到脚脖子,吐吐舌头,无地自容,暗骂自己,要不要慌成这样,自己有那么多真气护体,难道还能让他一刀剐了不成,想到这里,突然有了底气,自信满满的看了一眼凝儿,“有我在,别怕。”却不想凝儿又是噗嗤一声笑,但却并不是笑他,而是那个“蒙古大夫”。
听三儿这么一问,那人虽未慌张,但也有些不可思议,停住脚回问三儿,“先生何以见得?难道这一声干咳里……”
“没有,咳嗽那声没听出来,但这句听出来了。”“哈哈,先生真有趣,难道我这身装束不已经说明不是本地人了吗?嗯?”最后这一声“嗯”明显就是挑衅。三儿吧嗒一声嘴,感觉自己真是自作聪明,丢大人了。
那人自从站定,那双脚就再也没有动过一下,这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出招的准备,单手把布搭子解下来往不远处一扔,从怀里取出两柄合鞘的短剑,对着叶飞这边气稳声震的问道,“这里什么规矩?”
“剑弹鞘就算出招,生死勿论。”狼叔倒也不慌不忙应了一声。“我也有规矩。”那人直到这时才微微撇开一点右脚,这是防备三儿不等他说完就出招的,“我的规矩第一是不杀妇孺老幼,第二是不杀赤手空拳的人或身有残疾之人。”
这话刚脱口,叶飞便知道上当了,心中怒火陡起三丈高,恶目瞪向狼叔,暗骂道,你个老东西,行走江湖那么久,不用见人就知道使得哪派功夫,会连人家的规矩不知道?闹了半天硬把剑塞给我是求自保,你还在那装模作样又抻腰又压腿的弄得跟真得似的。
“呦,这么侠义,那你是怎么走到这儿的。”三儿并没有急着动手,但话里有话,因为路上的“钉子”各式各样,此人若不“拔了”是绝对不会接近这里的。可以说他这句话,十有八九是在撒谎。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江湖情仇,恩怨分明,慷慨赴死易,忍辱负重难。我何必非要取了那些钉子的性命?”那人不急不躁,清晰稳重的回着三儿的话,但目光却一直盯在叶飞这里。因为防备三儿,他用耳朵就够了。
“说的真好,”狼叔听罢溜溜达达就开始往那人近前走,“可不管你说什么,既然出现在这里了,要么现在转身回去,要么从……”狼叔回身看了一眼叶飞,抬手一指,“要么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叶飞一听简直要气的吐血,不等下文,拔步便冲向狼叔,“我怎么能死呢!我死了凝儿怎么办!孩子怎么办!难道你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尚未相聚就阴阳两隔很欣慰吗?拿着你的剑!”
狼叔哪晓得叶飞这会儿这么没血性,不但怂而且还很认真的怂。所以这剑抛给他的时候,没太留神。
这没留神不是冷不丁的接不住,而是叶飞之前有过拔剑出鞘,但却没有锁上,这一抛,那剑自然就滑膛出鞘。
是的,狼叔的剑是带锁的,不但带锁,这剑即便整个扥出来,都不能直接用,因为剑身之上还有一层浸着光油的羊胎膜,这膜不但薄,而且置于阳光之下近乎无形,说一千道一万,这柄剑他就是带在身边装个样子,根本不舍得用。
可是,刚才讲好的,剑离鞘就算出招的,也没说谁的剑,谁出招啊,叶飞这一来一回,狼叔这热完身才上前搭腔,换做谁都会以为这是他们想出其不意打人家一个措手不及的小伎俩。狼叔也是慌了一下,噌得一声将剑出到一半又很潇洒的收了回去。
“啊?”不但叶飞愣了,三儿愣了,连那人都愣了,要知道,三儿手里的那柄剑在剑鞘上有个机关,不需要有拔剑这个动作,完全可以在劈刺挑拨的过程中直接与剑身分离。就在刚才狼叔的长剑滑膛的那一刻,三儿这边也已经有了起式。只是因为狼叔这一出一进的招式用得过于“习惯”,所以他才没有“失手”。但不慌是不可能的,谁知道狼叔哪次是真得。
“王者何须剑,我们三个人,你才一个人,若我们用剑胜了你肯定会被江湖人耻笑,给你两个选择,空手一打一,斗气。”狼叔说完,将握剑的单臂伸直,自然的一松手,那手中的剑,带着剑鞘的剑竟如立锥之势,插入土里三寸有余。这是哪里?山里啊,那土有多硬不言自明。
那人僵持的一笑,“每个人都能看到恐惧,唯独我看不到,别得瑟,出招。”“叶飞,上!三儿,我们闪开些。”狼叔威声一喝,竟顺到了三儿一边,而且一退几丈远,人家想打也得跑两步。
“孬种。”这可真是穷人看不上穷人,痞子看不起痞子,叶飞脱口骂出一句,心头骤热,一双烈焰双瞳瞪向那人,顷刻间,双手掌心气旋骤起,只待那人起式出招,只需瞅准他一个破绽便可将其重创,两人之间离得这么远,就算那人轻功再高,还能比闪电快么?
虽然叶飞外家功只会一套破空掌,可他师父李逸轩道长说过,这破空掌看似简单拙劣,可一旦与体内真气相通,便可威力无比,单掌击出的气旋可于几丈之外将蚊蝇击碎。
别看只是蚊蝇,要知道,几丈之外打死个虫鸟飞蛾易如反掌,而这蚊蝇体轻如丝不说,但在空中的回转闪躲就无限增加了击打的难度。
李逸轩道长曾很形象的解释说,一掌击出,人未动,但脏器皆破,如豆腐震碎于空罐之中。如此说来,此时的叶飞以无以畏惧,因为他已经感知到体内融会贯通的真气正不可抑制的随着他激**的血脉,活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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