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的舞曲随即响起,轻盈的曲调与众人的紧张形成强烈对比。那是支大型乐团才能演奏的曲子,很耳熟,似乎人人都听过。
“这是春之声圆舞曲,经典的华尔兹舞曲。”风度男说出了舞曲的名字。
“嘿,都到这时候了,大家就别顾着听小曲儿了,赶紧想想刚才那个神经病说的话才是正经。”心急的猥琐男开始嚷嚷,“我们每个人都介绍一下自己,好看看是不是有共同认识的人,或者有没有过共同旅行或者工作的机会。能找到一个线索都好,否则的话,那疯子有真枪,我不想死!”
“他说的对,我们得抓紧时间,这曲子时间不长。”刚才一直比较冷静有风度的中年妇女第一个介绍起自己:“我先来说说自己吧,我叫卓兰,现在是电视台舞美编导,曾经做过几年杂技教练。”
“您是卓老师?刚才还真没认出您来,还记得我吗?我叫钱妙惠,以前上过您的课,现在我在新星杂技团,表演空中飞人。”苗条的妙龄女子见到了熟人。
“对不起,我当了二十年的教练,帮人编排的节目也有好几百,教过的学生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不是每一个都记得。”卓兰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就上过一个月的课,您不记得是正常。”话虽这么说,但钱妙惠的脸上还是有一丝不悦掠过。
“我,我是个清洁工,叫刘祥琴,在很多地方工作过,体育场,医院,学校,还有少年宫,超市什么的,每天要见那么多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会跟你们扯到一起。”哭得涕泪横流的老太太埋怨道。
“我叫欧晓雯,是个护士,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妩媚的熟女接在老太太的后面说道。
“我是保险公司的,理赔售后部,我叫刘群。”猥琐男没好气地说。
“我开的士,也包长途,我叫陈家才。”胖子的脸憋得更红了,肥肥的手也被麻绳箍出了深深的血印。
“我是个私家侦探,以前干过警察,要是需要找老公包二奶之类的活儿都可以找我,我叫方刚,叫我老方就好。”穿着警察制服衬衣的家伙很和气地说,虽然他长得还挺威武,但从他的衣着来看经济情况不容乐观,大家都猜,想必他是被警队开除,实在没办法才干私家侦探的吧。
“我,我姓洪,是省文艺批评家协会的。”最后一个介绍的是那位风度男士,在众人面前,他显得不够坦**,只说了自己的姓,连名都没有讲。
“什么?文艺批评家协会,还有这种单位?”猥琐男不淡定了。
“哎呀,人家好歹有正经单位,你瞎吵吵什么,你也开奔驰车的吗?”曾经的警察老方不经意地表现出他的观察力。
“您说的不错,我们那个算正经单位,有工资发的,我还经常担任一些选秀节目和国家性比赛的评委。”洪评委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似乎在担心别人怀疑他的收入。
“你们单位效益真不错,能开得起奔驰,比中石油还强。”猥琐男的话里带着羡慕嫉妒恨。
“一般一般,我写过几本书,有些稿费收入。”洪评委还是比较低调的。
“洪老师,如果我没记错,您是不是担任过好几届全国杂技锦标赛的评委?”卓兰大姐盯着洪评委的脸看了又看,揣测道。
洪评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没有否认。
“难怪看你面熟,我们应该见过面。”卓兰大姐的眼睛继续盯着他看。
“我想问问大家,为什么你们会去那个破旅馆?也许这个小丑是我们大家都认识的人,只要知道他是谁,我们就有希望了。”洪评委很快就把大家对他的注意力重心转移到其他问题上去。
“洪老师说的对,我们应该坦诚相待。我先来说,我去哪里是因为有人约我谈生意,一家有实力的老字号杂技团想高薪挖我,在市里谈又怕遇到熟人,于是在网上约好去那里谈。”钱妙惠落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理由。高薪挖角,似乎是个值得炫耀的好理由。
“我,我也是为了工作,有人打电话给我,说是中介所的,那家旅馆要请个钟点工,每个星期干两天,收入不错,我就去看看,没想到就喝了一杯茶……小便宜真是贪不得。”老太太后悔莫及。
“我是去谈工作的,有个阔太约我调查她丈夫,市郊当然避人耳目。”老方也说。
“我也是约了人。”洪评委的脸有一丝不自然,其实约他的是个选秀女选手。
“我……”胖司机还没来得及说话,刚才一直在想着的乐曲声居然戛然而止。
“哈哈,我又回来了!怎么样,亲爱的朋友们,你们有什么结论了吗?”小丑蹦着跳着,从舞台的一侧出现了,那本该给人带来欢笑的可笑脸庞在这时候透着难以言说的怪异和阴鹜。
“时间这么短,我们怎么可能想出来。”猥琐男刘群和胖司机陈家才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啊,时间也太短了。”卓兰大姐也着急了。
“不行,这样不公平!不公平!你算什么男子汉。”老太太急得说不出理由,一个劲地喊不公平。
“不公平是吗?”小丑环视一圈,画成两个黑色星形的眼睛忽然睁大了,饶有兴趣地围着这八个人走了一圈,“那好,我多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能给我一个标准答案的话,我就放过你们其中的一个,否则的话,我就要你们中的一条人命!”
“我抗议,这还是不公平。谁知道你会给我们出什么题,万一是我们根本不懂的高等数学或者翻译外语什么的,那我们怎么回答。”钱妙惠反应很快,马上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抗议无效,游戏规则我来定,你们没有发言权。放心,我不会给你们那种听不懂的问题。”小丑夸张的笑脸上露出一丝严肃过分的正经:“听好了,下面我就要说了,如果你们不能给我标准答案,我会说话算话,要一条人命。”
问题是这样的:有一个电车司机,驾驶一辆电车正在路上,忽然刹车失控,铁轨的一边是五个工人,另一边的铁轨上只有一个工人,方向盘没有失灵,还可以马上转向,请问,正确选择撞向是那一边?思考时间是一分钟,一分钟后,每个人都要给出答案。
“当然是一个工人的那边。”刘群第一个发表观点。
“明摆着可以少死四个人,不用牺牲更多的人。”陈家才是司机,这个问题他也有发言权。
“可是,那一个人也是无辜的,没准他是个好人。”老太太大概是觉得自己年纪最大,跟周围的人身份也有差别,比较同情弱势的一个。
“那谁知道那五个人就不是好人了?”钱妙惠伶牙俐齿地反驳道。
“我弃权,这么残忍的选择,选谁都不合适。”卓兰大姐皱着眉头不愿多说。
“无论如何五条人命都比一条人命值钱!”老方也这么认为。
“五大于一,不论是数学理论上,还是人道主义上,都该选择一。”欧晓雯连大道理都搬出来了。
“还是撞一个人吧,大部分人都选这个,这就是我们的正确答案。”最后做总结的人是洪评委,他看起来最有身份,也最有发言权。
“这就是你们的结果?”小丑迈着一对夸张的大脚,围着八个人走了一圈,换上了一副夸张的笑脸:“好,既然是游戏我就先不揭晓答案,至于我满不满意,等我先跳支舞再告诉你们。谁愿意陪我跳第一支华尔兹?第一个报名的送小礼品哦!”
“我!我陪你跳!”欧晓雯生怕别人抢了她的第一,使劲扭着身子喊道。
“你还能再下贱点吗?”陈家才看不下去,恶狠狠地训倒。在场的各位也觉得这个当护士的女人有些太随便了,大概她是以为第一个跳的可以提前离开这个地方吧。
“好,就是你了,我就喜欢好合作的。”小丑笑嘻嘻地来到欧晓雯身边。
原本欧晓文以为自己真的恢复了自由身,没想到脱离绳子之前小丑居然从那条宽大的萝卜裤里掏出一副手铐。
“手都锁起来了,这可怎么跳?”欧晓雯有种上当的感觉,使劲挣扎着避开那双手铐。
“这是礼物啊,别太认真,只是个游戏。”小丑依旧笑着,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他的力气出奇地大,只三两下就把手铐套在了欧晓雯的手腕上。
小丑从萝卜裤里掏出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刚才的那支曲子又飘**起来。小丑拉着欧晓雯的手套在自己脖子上,两个人随着音乐的节拍跳了起来。
华尔兹讲究华美飘逸,气质高雅,追求那种雍容的意境,被称为舞中皇后。
但是此时,小丑那古怪的扮相和风度翩翩的舞姿,欧晓雯的惊惶不自然形成鲜明对比。一连好几个节拍,欧晓雯不是踩了小丑的脚就是走错了步子。小丑起先兴致勃勃,被踩了脚也就吐吐舌头做做鬼脸,但他越是这样欧晓雯却越是害怕,扭扭捏捏地,越来越不配合,一曲终了,那张白脸上的表情笑容不复。
“是你主动要陪我跳的,但你觉得跳成这样就能过关吗?游戏结束,你可以去死了!”小丑一边说着,已经飞快地拔出枪来,对准欧晓雯的胸口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这一枪太突然,震得木地板里的灰尘纷纷扬扬,饱满的胸膛上绽开一朵血红的花,在场的每个人都惊呆了。欧晓雯自己也惊呆了,她想是不敢相信似的盯着胸前看了一会儿,两眼一翻,整个人朝后倒去。她是丰满型的熟女,体重颇为可观,一百多斤落在木地板上,再次震起缝隙里的灰尘。
“好了,希望她的死会让你们每个人都更认真一点,虽然这是个游戏,但我希望你们抱着更认真的态度来参与。因为,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请继续讨论关于真相的问题,只有早点得出答案,我才会停止杀人。”小丑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把枪收起来,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那个本应该带给人们欢乐的角色,那个在马戏团里最不被人看重的小丑,此刻成为整个剧院里最恐怖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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