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爷爷的生日
简逸恒和周纯吉本不同意去酒店,觉得只是吃顿便饭而且也没请什么人,没必要破费去昂贵的地方,但还是给钱熙亚给说服了,说是孙女婿第一次给爷爷过生日,即使不做寿,不请客,也不能太寒碜,得像样点才行。
简嘉真的佩服钱熙亚,对她形同无物视而不见,显然怒意未消,但面对她家人却能把话说的这么漂亮还能安排这么周到细致,若不是他行为举止一如既往的风度和涵养(至少在长辈面前毫无破绽),她会以为他精神分裂了。
酒店包间里,桌上放了个大蛋糕,周边是陆续上来的各种菜系众星捧月似的摆了一圈,尽管两个老人再三说明不要点太多的菜,钱熙亚还是点了两倍人数才能吃的完的山珍海味,然后笑着举杯给爷爷和奶奶分别敬酒,之后又很耐心的听老人唠叨话家常,说他们喜欢听的话,听的简嘉自惭形秽,她跟两个老人相依为命这些年,温顺甚而是逆来顺受是常有的事,但像钱熙亚这样健谈却是没有的。
她一边给另外三人斟酒夹菜,一边留心他们对话。
老话说:丈母娘看女婿会看越喜欢,周纯吉虽说不是钱熙亚的丈母娘,是奶奶辈,却打心眼里喜欢这孙女婿,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孙女嫁给钱熙亚还有点“高攀”的意思,简逸恒也有同样的心里。
“小钱,既然你这么有心,爷爷有几句不中听的话要对你说说,”简逸恒看着对坐的夫妻俩说,“莫怪我这老头子多事。”
钱熙亚放下酒杯,两手交叠着放在桌前,坐姿端正做洗耳恭听状。
“小钱,你最近和嘉嘉是不是有什么矛盾,”简逸恒想了想,还是直接的问了,“说出来给爷爷听听,让我帮你们分析分析,如果是嘉嘉对不住你,我这做爷爷的责无旁贷。”
“没有矛盾,爷爷。”钱熙亚很认真的回答说。
“不要撒谎,”周纯吉轻声说,“小钱,你和嘉嘉虽说认识不到数月就结婚生子,但我们也是一路看过来的,有没有问题不至于分辨不出来,没关系,今天这儿也没外人,你要是对嘉嘉有什么意见或不满意甚至是误会,就坦诚说出来,我们为你做主。”
简嘉不禁看了钱熙亚一眼,蛮希望他能说点对她不满的地方,吐槽也好,至少也强过他对她不言不语的冷待,她这才体会到凌悦说“冷暴力”也不是闹着玩的,能把人给憋死,她如果不是还有工作忙碌可以暂时分分心,当真要被这仿佛没有尽头的沉默给逼疯,因为你永远也没法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钱熙亚知道这情形是瞒不住了,心下也有所准备,只是没拿捏好该如何对老人说,并且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他都要细细思量,因此,他静静的喝了几口酒,又吃了点菜,才抬头对简逸恒和周纯吉说:
“爷爷奶奶,我也不瞒你们了,”钱熙亚看着二老清了清嗓子说,“我和嘉嘉之间确实出了点问题,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和处理,所以才不想多说。”
“出了什么问题不能说吗?”简逸恒看了钱熙亚一眼,和蔼的说,“是不是因为嘉嘉不慎掉了孩子的事?这次的确是她做得不够,爷爷代她向你道歉。”
周纯吉也说:“莫不是因为乔扬的事,让你们夫妻二人产生了罅隙?小钱,你是不是对嘉嘉有什么误会,乔扬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我的孙女我了解,绝不会做那种藕断丝连、拖泥带水的事……”
简嘉以为钱熙亚听到“乔扬”这个名字一定会变脸,不料这男人面不改色,一直都很淡定,只听见他细微的叹了口气,就抬了眼皮对老人说:
“爷爷,奶奶,我承认有部分原因出自乔扬,”钱熙亚纠结半晌,缓缓开口说,“但具体缘由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解释这其中的事,所以我才说在我没理出头绪的时候,真的什么也不想说。”
简逸恒和周纯吉面面相觑,心下知道这情况下要再深究是不可能了,不过总算也知道了两人的隔阂在哪里,两个老人也是通情达理的人。
“既是这样,我们也不强求你,”简逸恒毫不介意的说,“爷爷只希望你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不要冲动,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夫妻之间还是相互体谅一下,你们还年轻,没有过不去的坎。”
“是,爷爷,”钱熙亚淡淡一笑,举了杯子,“我再敬您老一杯,祝您福禄安康,寿比南山。”
随后仰头一饮而尽。大概也只有简嘉知道,钱熙亚这是在阻止爷爷和奶奶继续在这问题上“消磨”下去,他在怕什么呢?怕忍不住道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她感叹自己学了那么年的刑侦,读过那么多的心理学,在他面前却一点也使不上劲。
只是他的试图隐藏和遮掩,还是让她瞧出了一二,不忍看他为难,主动插科打诨说“切蛋糕了切蛋糕了”,说她嘴馋要马上吃,简逸恒和周纯吉才放下有些压抑的心里,乐呵呵的给孙女切生日蛋糕了,还说她从小就喜欢吃这个,每逢家里不管谁过生日,她都要抱着大半个蛋糕一个人吃独食……
吃完生日餐,钱熙亚送简嘉等人回去,下车的时候,他说有话要对她说,于是她把爷爷奶奶送到电梯门口,看着他们走进电梯才又折了回来坐进他车里。
“之前,谢谢你,”钱熙亚低着头,眼睛看着搭在方向盘的手,低声说,“没有为难我,还帮我‘解围’。”
“不用谢,我是看你‘演’的太辛苦,”简嘉侧过脸看他,感觉他少有的落寞和寡欢,“我也谢谢你,没有说什么让老人失望的话,很有分寸。”
钱熙亚静默片刻,忽然转过头看着简嘉,语气幽深的说:“可是有时候让人失望是在所难免的……简嘉,也许我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场错误。”
简嘉顿时怔在那里,车里光线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线条深刻的侧颜,还听见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的心也瞬间坠入谷底: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她说这么狠的话?他们的结合是一场错误吗?婚前,她也认为彼此不适合,可是自从和他结婚,她就努力的学着去了解他,适应他,现在她适应了他,习惯他的存在,他却因一场意外有了这么离奇的想法,说他们的结合是一场错误!
简嘉的神情处处显示着她内心的痛苦不堪,很难受,又哭不出来,找不到发泄点,只好强装镇定的沉默着,她在等,等他是不是还有更无情无义的话没说。
“熙亚,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说吗?”简嘉放下最后一丝尊严,声音低低的问。
“等我想好以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钱熙亚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
“你的‘以后’是多长时间,”简嘉忽然口气变得蛮横,穷追不舍,“熙亚,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期限。”
“两个月以后。”
……
凌悦趁着下班前那点空挡去了简嘉办公室,交叉着双手倚着桌沿面对简嘉:
“哎,你什么时候调回刑警队啊,”我一个人面对那呆头鹅无聊又无趣。”
简嘉笑了:“你不是说过把师哥当成女人来交往吗?那想必是无话不谈了,还怎么会无聊?再说师哥我了解,最会逗人开心了,凌女侠怎会无趣?”
凌悦白了简嘉一眼:“那是对你不是对我好不好?自从你调岗以后,苏队的搞笑特质说没就没了,成天整着一张死人脸,看着就烦。”
简嘉本想取笑凌悦几句,奈何心系钱熙亚的事,便没了心情,凌悦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神情顿时来了气:
“怪不得你说暂时不调回刑警队,我看你现在这精神状态别说抓捕罪犯,自个儿别给罪犯抓去就算不错了。”
简嘉不理会凌悦的调侃,心情复杂的把事情大概的对凌悦说了。
凌悦听完简嘉的“两个月之约”差点没跳起来:“什么?你还真等他两个月啊?”
“那能怎样,”简嘉转回电脑前一边敲键盘一边说,“难不成‘逼宫’啊。”
“那当然,”凌悦气都不打一处来,“简嘉,这男人都是让你惯的好吗?就该当场要钱熙亚把话说清楚,而不是等两个月再答复你,搞得跟你向他求婚似的,矫情。”
简嘉心情不好,但还是被凌悦这话说的不由失笑,随后才敛了笑意说:“我比你还想知道他的想法,可是人家既然那么表态了,我总不能硬逼他做决定吧,又不是小女生谈恋爱,非得立即弄出个子丑寅卯来才罢休,我是想给彼此一点时间。”
“简嘉,我发现你真是被那男人带坏了,”凌悦痛心疾首的看着简嘉奚落说,“从前的你是多么干脆利落,清爽明丽,现在整个事妈一个,郁郁寡欢犹犹豫豫的,累不累。”
“什么郁郁寡欢,说的那么难听,”简嘉不打字了,睨了凌悦一眼,“只是有些事情确实只能冷处理,太急了反而适得其反。”
同时在心下嘲笑自己言不由衷,明明是恨不能立刻知道答案,却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能心急。
“你也真是,”凌悦皱了眉,“早让你离乔扬夫妇远一点,偏不听,现在好了,给某人寻到搞事的借口了吧。”
“钱熙亚也不是故意无理取闹,”简嘉淡淡的说,“应该有他的原因……”她瞬间便想起那晚他说他们在一起是场错误的话,心上竟会隐隐的痛,“总之不管怎样,他没选择在爷爷生日那天说出来,我已经庆幸了,如今只想给他一点空间和时间。”
凌悦竟然无言以对,望着简嘉轻叹一口气:
“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说再多你也未必听得进去,一切还得看你自己,”停了停又问,“现在没再管乔扬一家的破事了吧,想想你为了他们居然不小心掉了自己的骨肉,就替你不值……简嘉,你总是这样心软。”
简嘉扶额:“凌悦,那是孩子在医院给人偷抱走的刑事案件,却给你说成是‘破事’?你这张嘴要是再不管管准得出事,”看到凌悦无所谓的撇撇嘴,也没再继续,只说,“至于我为什么会出事,其实真不是因为他们的孩子,我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
而凌悦已习惯简嘉偶尔的吊胃口,也就没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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