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案子我自认做得相当漂亮,可奈奈美收到录影带后,居然没有付钱给我就消失了。刚开始我还以为她大概是经济拮据,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其实如果对方真的可怜,我也不太计较那几个钱。可几天后,电视台上忽然出现了我录影带的内容,那是作为指控一位政界要员的证据被曝光的。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被那个漂亮女人给利用了。她很可能根本不是什么受害人,甚至奈奈美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她的真实身份是被政界人物雇佣的小角色,在他们幕后,还有太多我想不到也碰不到的狠角色。他们会不会杀人灭口,或者警察会根据那盒录影带找到我?
我只是想替上帝干点什么,并不想让自己这么快就玩完。为了保命,我在第一时间跑路了,学校那边请了长假。
日本虽小,但除了大城市外,很多农村也是信息不发达的。我去了一个地处偏远的温泉村,这种地方经常有游客,而且现在的季节正是温泉游的旺季,我的到来显得很自然。我找了家很小的旅馆住下,定下了一个月的租期。白天在附近的山里游玩,晚上在旅馆里泡温泉,天气不好的时候也可以缩在房间里玩游戏,看看书,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那段日子里,我开始反思自己做过的事。我做的究竟是对是错,我帮人忙,难道也有问题吗?可最后那两口子给我带来的麻烦,让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上帝他老人家给我的暗示,至于那暗示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必须思考清楚。
旅馆是由一家三口经营的,一位白发老人,还有老人年逾不惑的儿子和儿媳妇。我住进来的那天,老人为了迎接我,在门口滑了一跤,从此一病不起。
想起远在国内的爷爷,跟老人也差不多年纪,没事的时候,我也常去老人的房间跟他聊聊天。老人年纪大了,牙也掉得差不多了,身子骨不利索,这么一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发现老人的木屐烂得厉害,底板上用来防滑的小格纹早就磨得平了。老人摔的那一跤,伤到了骨头,可家人并没送他去医院,也没请任何医生来家里看诊,只是买了些镇痛药,让老人自己吃。
老人的儿子平时忙着招呼客人,很少到老人的房间里开,就连儿媳妇也只每天过来送点吃的,马上就走。所谓吃的,不过是些清淡至极的粥,偶尔会有一块豆腐,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我看得很恼火,这简直太不孝了。跟老人聊得多了,我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老人有四个儿子,留在这个小地方照看旅馆生意的是最小的儿子,其他的几位大哥都去了东京。看着哥哥们发展得不错,小儿子也很向往,可为了照顾老父亲,他不得不留在这里。许多年来,他对此一直抱怨不已。现在,终于等到了老人快要死的年纪,又正好老人病了,如果不去医院,就这么在家里拖着,用不了多久,老人油尽灯枯就会去世。
“其实这是我的意思,我不肯去医院。我已经活够了,不想再给家里人添麻烦了,如果可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去世,村里人也不会说什么。所以,请不要责备我的儿子,我生他养他十几年,他却照顾了我三四十年,能做到今天这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我应该感谢他。”老人说这话时,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眼中坦然。
老人的做法,其实是慢性自杀。
看着他消瘦的双颊,看着他深深凹陷的两眼,忽然间,我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人活着,不该只为了自己。
那天下午,我冒着大雪离开了小旅馆,踏上了归途。我的心被一种难以归类却强大的感情激励着,感觉不到寒冷,只有莫名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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