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跪着
武嬷嬷这次真的有自己自我了断的冲动,昨天她就该重新再找一位信得过郎中进府候命。可是昨天实在是太乱了,这事儿就给耽搁了。今天王妃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居然忘记请郎中!
她恨不能自己活剐了自己!
徽瑜从来没遇上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在靖王府出现这样的事情,姬亓玉都能提刀子把人给剁了!
“快,请太医,拿我的帖子请太医!”醇王从里面冲出来对着人大喊。
令国公夫人此时也白了脸,没想到事情居然会真的到这一步,立刻冲上前嚷道:“我去看看,我去看看。”
徽瑜没挡着令国公夫人,压下心口的怒气对着武嬷嬷说道:“按照时间来推算,宫里的人也该到了,皇后娘娘定然会派了太医同行。嬷嬷让人顺着进宫的路迎过去,再派人去请惯用的郎中进府,两边同时下手。”
武嬷嬷立刻吩咐下去,这边徽瑜对着醇王问道:“王爷,府里可还有人参?”
醇王大约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前几个儿子出生的时候都是顺顺当当的,怎么到了这一个就有危险了?一时间人就有点傻了,听着徽瑜的话下意识的点点头,“有,府里还有百年人参。”
“立刻取来切片让楚珂含在口中吊着命,只要撑到太医到了就好了。”徽瑜不让自己慌乱起来,看着醇王这副傻样子也不指望他了,转身对着许侧妃点头,“你去,速度。”
许侧妃看着王爷没吭声,立刻就去库房那东西。
“连吊命的人参都不知道备着,王爷这丈夫当的可真好,现在自己的妻子在里面生死线上挣扎,你心里可觉得开心?”
“你什么意思?”醇王暴躁了,他真不知道这些,以前家里女人生孩子都是好好地,妥妥当当的,哪里需要他碍手碍脚的。
“王爷这智商真是令人佩服,当了好几会爹了,居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糊涂蛋,徽瑜都要气疯了!
醇王:……
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骂。醇王恨不能一脚把董徽瑜踹出去,别特么的在眼前气他!可他想起老四那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今天踹了他老婆,赶明儿他回京了就能把自己大卸八块。虽然他不愿意认怂,可是他真的不敢!
老婆在里面生死线上挣扎,他在院子里被董徽瑜这个恶婆娘骂的狗血喷头,他招谁惹谁了!
醇王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徽瑜那边已经不理会他开始检查别的事情,止血的带子,备好的热水,催产的汤药,许侧妃此时速度极快的取来了人参,徽瑜立刻让人切片她自己亲自端着进去让楚珂含在口中吊命。
令国公夫人本来在说着什么,看到徽瑜的身影进来之后就闭上了嘴巴,但是神色很不好看。
徽瑜将人参塞进楚珂的嘴里,看着她面色已然发黄,人也没有多大的力气了,产婆急得一直让她使劲,可她现在没力气使不上劲。徽瑜双拳隐在袖中,看着楚珂就挑着眉头说道:“自古后娘最狠心,就算是一族里的姐妹,但凡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觉得前头正妻的孩子碍事,不然她自己的孩子怎么承爵?我告诉你你别听人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当自己亲生的对待,那都是虚的,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有自己才能捧在手里疼着护着宠爱爱着,你指着别人给你的孩子当老妈子看护,那不是笑话吗?”
令国公夫人都要气出血了,这个董徽瑜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
这还没完!
徽瑜又说道:“你想想你自己,都是一个亲妈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待遇还是天地之别,你就是那给人垫脚的炮灰,你姐就是那天上的明月,你还指望这样的爹娘护着你的孩子,不是可笑吗?我跟你说,你自己不争气不拼着一口气渡过这个难关,只想着把孩子托付给旁人,可你想想就算是我通天的手段,还能住在醇王府替你看孩子?这世上还有种手段叫做捧杀,你别揣着明白当糊涂,人面兽心恶心人的玩意儿多了去了,你敢一口气咽了轻松自在去,明儿个你的孩子就能被人作践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那还不如攒着力气生下这个孩子自己照看他们。”
跟进来的醇王直接傻了,隔着屏风听着董徽瑜句句珠心的话,他都能想象到丈母娘那发绿的脸!
她可真敢说!
后脊梁上一层层的冷汗冒出来,手脚都有些发软,这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就听到董徽瑜连他也骂上了,“娘家指不上,醇王你就更别指望了,到了现在都还没能分清主次,害你的人还在这王府里安稳的呆着,你现在这一口气上不来的也不敢跟你拍着心窝子做个保证照顾好孩子,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你指着他还不如指着看门的狗!”
“董徽瑜,你别以为老四护着你就无法无天!”醇王气死了,他还不如看门狗?有这么骂人的吗?
“哟,没想到王爷还是有气性的,有这份气性你敢不敢在楚珂面前跟她保证,她死了你一辈子不娶好好照看孩子?她死了你会给她讨个公道,害他的人全都处置了?你跟她做个保证,让她安心的走了,也让某些人歇了心思送人进来,也让某些人歇了可以往上爬的野心。你敢吗?我就知道你不敢,你这样的男人寻花问柳是好手,承担责任就是熊了,哼,还把自己想的挺正义,好不要脸!”
靖王妃火力全开,在产房里破口大骂,从定国公夫人骂道醇王头上,别说定国公夫人没见过这样的泼妇,就连躺在**的楚珂都被徽瑜这样彪悍的战斗力给镇住了,一时间心里那点万念俱灰的心思竟一点点的退色了。心底深处有股子劲冲上来,她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落地,想看着儿子娶妻生子,想看着自己的人生还能有一点圆满的地方不是这样的失败。之前灰白的眼睛,慢慢的凝聚起了光泽,软软的搁在**手臂渐渐地握紧起来。
董徽瑜连她娘跟醇王都骂成这样了,她要死了,她这个泼妇的罪名一辈子摘不掉了,她不能这样牵连她,她对不住她!
“你……闭嘴!”醇王一把推开董徽瑜,看着躺在**脸色灰败的老婆,被徽瑜一激之下脱口说道:“你放心,你若是真的不好了,我这辈子绝不二娶,诚哥儿以后我亲自带着明天我就上折子请封他为世子,若违此誓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徽瑜:……
令国公夫人:……
屋子里诸人:……
楚珂听到醇王这话,顿时呛得咳嗽起来,伸手指着他不停地颤抖。咳嗽的厉害,心里的话却将不出来,请封世子,这是生怕儿子被人害不死吗?
难产还没死,就被他气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尤嬷嬷带着宫里的人到了,一时间产房里拥挤起来,徽瑜知道自己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对着皇后派来的产婆跟御医交代道:“一定要把王妃跟肚子里的孩子救下来,醇王对王妃真情不移,已然发誓若王妃真的不幸,他这辈子绝不再娶,为了王爷的后半辈子的幸福,你们一定要尽力!”
大家:……
醇王已经被打击的连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了,满肚子的怒气让他疾步走出去,朝着罪魁祸首撒去了。
醇王脚步匆匆的离开,落在宫里来的众人眼里却成了不忍目睹,仓皇逃离的落寞背影,原来醇王夫妻居然这么恩爱,那些不合的传言都是假的啊。
有了皇后娘娘的指示,又有醇王的幸福,这些人哪里敢怠慢,看着醇王妃口里喊着人参,那太医点点头,立刻让人熬药催产,产房里人多,又把不相关的人都请出去。
徽瑜跟令国公夫人都是那不相关的人。
出了门,就看到门外跪着以美艳的少妇正抱着醇王的腿哭诉,此时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正跪在地上哽咽抽泣,好不凄惨。
“商姨娘?”徽瑜恻恻头低声问跟着出来的武嬷嬷。
武嬷嬷点点头,恨不能把商姨娘一脚给踩死才能解恨。
这商姨娘仗着颇有几分姿色,府里面的王妃、侧妃竟无一人及得上她的颜色,王爷待她也的确是有几分娇宠,这性子就被养了起来。每每看着王妃那平凡的面容,心里都极为的看不起,总觉得王爷待她的情分,总有一天她也能坐上这个位置。她在王府行事慢慢地张狂,可是王爷也不曾斥责她,一日二日的,这心也给养大了。
此时,她跪在这里抱着醇王的腿,那粉面含愁,梨花落泪的娇怯的确有让男人爱怜的资本。
只可惜,时机不对。
有徽瑜这么个母老虎立着,醇王哪有心思怜香惜玉,满脑子都是这个蠢货害得他被董徽瑜这个恶婆娘骂的狗血喷头,他长这么大,他亲爹亲娘嫡母都没这么骂过,他居然就被董徽瑜给骂了!这一口邪气他不敢朝着董徽瑜发,全都落在了商姨娘身上。一脚把她踹开,怒道:“王妃若不能安然无事,你就给她陪葬!”
商姨娘连哭都忘记了,傻傻的瞪着醇王,一副被伤透心的小模样,真真是可怜极了。
醇王往日还能被这样的神态给撩拨得爱怜不已,今日却当着董徽瑜那讥笑的眼神,满脑子都是自己丢人了,自己被骂了,可自己还不能打老四的老婆,因为他斗不过老四。
他憋屈。
他冤死了!
令国公夫人扫了一眼商姨娘,眼角都没动一动,这样以色侍人的女人哪家府里没有一两个的,便是她府里也有。不过是个玩意,惹了主人直接打杀了就是,都是楚珂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反被人给算计了,连累她在董徽瑜面前也丢脸。
徽瑜的眼睛从商姨娘身上收回来,心里挂着产房里的楚珂,心里实在是担忧不已,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商姨娘挨了两记窝心脚也不敢再使别的手段,只是低声哽咽,重复自己是无辜的,被人陷害了云云。
醇王黑着脸立在一旁,徽瑜看着熬好的催产药被端进产房,握着雪莹的手指不由的收紧,仰头看着天,总说好人有好报,楚珂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不能有好报?
令国公夫人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她其实也不愿意女儿真的遇上什么危险,她现在生死边缘徘徊她心里也难受,可是这么大的家族,如果她真有有个好歹,难不成醇王妃的位置还能便宜别人去?她这样做没错,是为了孩子着想,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妹妹作为继室照顾姐姐的孩子不是很正常吗?怎么到了董徽瑜的嘴里就是十恶不赦?想起董徽瑜硬逼着醇王立下那样的誓言,心里就能呕出血来,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
徽瑜转过头,就看到院门口诚哥儿立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小小的孩子脸上没有了往昔欢快霸气的笑容,一双眼睛呆呆愣愣的,似是迷失了方向。
“诚哥儿。”徽瑜开口轻喊他的名字,“到我这里来,好不好?”
徽瑜的声音惊动了院子里的众人,令国公夫人也对着诚哥儿露出笑容,让他过去。
可是诚哥儿看也不看徽瑜跟外祖母,眼睛慢慢的落在醇王的身上,“爹,娘呢?”
醇王对儿子招招手,“过来。”
“爹,我娘呢?”诚哥儿不肯过去,大大的眼睛里带着未知的恐惧,抓着门框的手泛白。
看着儿子的眼神,醇王那满腔的暴怒,一下子被冲刷的影都没了。对着这样干净带着几分质问又有几许茫然的眸子。醇王第一次发现,他没办法直视儿子的眼睛,竟有些手足无措的窘迫。
“诚哥儿……你……你先过来……”醇王不知道怎么说,磕磕绊绊的看着儿子。
“昨天娘还跟我说上元节让我看灯,还说天暖和了带着我去庄子上抓蛐蛐,还说去年没让我掏鸟窝,今年不拦着我了……”
徽瑜背过身去,眼眶又酸又涩,泪珠都要止不住的留下来。
令国公夫人上前一步,看着诚哥儿说道:“好孩子,外祖母陪你说说话好不好?你娘正在给你生弟弟妹妹,她会安然无恙的,你看你都好好地是不是?”
“我不要听你说话,你对我娘不好,每次来看她都要骂她,每次你走了我娘都会哭,我讨厌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醇王过去一把把儿子抱住了,“你娘……会没事的……你看她那么讨厌我,才不会让我后半辈子清净呢。”
“我也讨厌你,你总让我娘伤心,上回你还把这个女人抬进府里,她对我娘不敬你都不管,你滚开!”
诚哥儿一把推开了自己爹,哭着朝着产房跑去。
小孩子可不能去那种地方,徽瑜眼疾手快,一把将诚哥儿抱进怀里,紧紧箍着他,“诚哥儿,你是个男人,你忘了你娘怎么教你的?你不能进去,瑜姨陪着你好不好?相信我,你娘会没事的,不信你在窗子外面喊她一声,她一定会应你的。”
诚哥儿满脸带泪,看了徽瑜一眼,一溜小跑到了窗户下面,“娘……娘……我是诚哥儿,你应我一声,我怕……”
醇王听着儿子的喊声抱着头蹲在地上,徽瑜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
所谓渣男,总觉得自己是情圣,对哪个女人都是情深意切永不辜负。
屋子里没有回应声,诚哥儿害怕起来,又要往里闯,徽瑜连忙奔过去,令国公夫人也抱住了诚哥儿,诚哥儿使劲的挣扎,大喊大叫。令国公夫人很是尴尬,醇王看着儿子这样,也不再抱头反悔了,将儿子从岳母手里接过来。诚哥儿本就是个脾气大的孩子,此时又是害怕又是伤心看着他爹都要恨死了,想也不想的一头撞在了醇王的胸口,醇王一个趔趄扑通一声四爪朝天仰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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