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清风袭人。清晨四点的空气凉爽清新。
远空的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原来这个时候的太阳光线竟是这样的柔和怡人,温婉舒心。
范云想和季郁,果真仅仅因为二人的突发奇想,异想天开,便抱着床垫,枕头,夏凉被爬上了天台屋顶,蜷缩着依偎在一起,等着看日出。
范云想低头看着季郁激动的紧紧牵住自己的那只苍白瘦弱的小手,很想要趁着这个特别的时刻,向她许下一些海誓山盟,惊天动地的甜蜜誓言。可是一想到自己曾对她许诺过的那些誓言,都已被自己无可奈何的一一打破,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突然想起她和他在那个闲散的周末下午,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电影频道看过的那部青春电影——《匆匆那年》里面的话:“所有男孩子在发誓的时候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违背承诺,而在反悔的时候也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做到,所以誓言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也不能判断对错,它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曾经真诚过。”
虽然那部电影的结构很零散,看的他昏昏欲睡,豆瓣网页上的评分也是真的很低。可是那一句话却已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里和记忆中。他真心觉得,这世上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取替他对于她的爱。他对她的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
季郁喜欢小说,喜欢戏剧,喜欢音乐,喜欢电影。她从不听信别人口中的好片、烂片。她始终都是抱着一种陪着一个人走过一生,听着一个人叙述自己一生境遇的故事那样的神圣虔诚的态度,去观看每一部电影的。
她看过很多音乐歌舞片,音乐纪录片,这些范云想也同样很喜欢。据骆钧仁说,她还和他一起看过很多“爱情动作片”。范云想将信将疑,因为他清楚骆钧仁是有多么喜欢捉弄她。更清楚她是有多么保守端庄。
他还记得两人一起看《她比烟花寂寞》的时候,里面大胆的肢体接触的画面,季郁不适的低下头,不去看屏幕。可是也没有多语,没有夸大的表述自己的不适,更没有脸红心跳的喝水,吃东西掩饰自己的躁动。她可能真的是纯澈的像是水晶一样。他清楚她这是病态,可是他依然觉得她很美好。
他记得他那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用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小,然后吻了她。
和《匆匆那年》一样,同类型的片子,二人还一起在周末的电影频道看过《左耳》。他一直觉得季郁的气质很像是电影里面的女主人公李珥,温柔温顺,骨子里却很执着。
太阳已经徐缓的升了起来,高高的挂在天上,明亮夺目。
季郁转过头看着范云想,不知道他究竟错过了多少太阳升起的震撼人心的动人场面。看着他,心里替他觉得遗憾和难过。
范云想看见她神情忧郁却明媚的样子,伸手轻抚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目不转睛。问道:“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吗?”
季郁点点头。
范云想接着说道:“我没有看到日出,不过没关系。我从你的眼睛里能够看得到。小郁,你知道你左眼是日出,右眼是满月吗?”
季郁声音柔顺,轻盈回答道:“我知道啊,你的左心房是爱情,右心房是自由。所以我才想住在你的左心房里,做你书房里的一株植物。”
范云想欺身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体底下,伸手拂摸她柔软的秀发,说道:“你不是我书房里的一株植物,你是我的女人。”
季郁脸上挂着温顺娴静的微笑,说道:“我想云想哥是清楚的吧,我说想来看日出,不是为了制造浪漫气氛,更不是出于对你之前所说的那番言论的不满。我都知道啊,你是为了我考虑,心疼我。”
范云想从她身上起身,伸手将她从床垫上拉着坐起来,回答道:“我也知道,你说要来看日出,是想要和我拥有一个别样记忆的时刻。还有,同时也是婉转的拒绝我邀请你回卧房睡的请求。是不想伤害我,也......不能够接受我对你的爱情参杂着太多的权衡利弊,不能够接受太多出于现实条例的考虑算计。“
季郁伸手拥抱住他,说道:”没有你身上一点的瑕疵是我所不能够接受的。那都是你负责任,心肠好的体现。“
范云想心平气和的追问道:”那为什么不能够答应我,不要和我分房睡,和我一起在主卧睡?家是你和我两个人的。我不想让你睡书房,我睡卧室,你懂我的意思吗?“
季郁回答道:”因为......我是在自我治疗啊。我也不想只做一个摆件,只做一株植物。我想让血肉之躯重新充盈我的身体,然后再把自己原原本本的交给你。抱着一棵芦苇,或是一株兰花入睡,可能会觉得自己被遗弃到了荒郊野外吧?“
范云想好笑的看着她,笑言道:”你这又是什么比喻?“
季郁从床垫上站起身,穿上鞋子,扯起床垫的一角,说道:“我们把东西抬回去吧。”
范云想也站起身,拉起床垫。点点头回答道:“好吧。回家以后先补一会儿觉,等醒过来以后,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
范云想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时近中午。他从卧室来到客厅,发现季郁刚好做好午饭,盘盘碗碗的一件件端上餐桌来。
范云想问道:“睡好了吗?”
季郁笑笑,回答道:“睡好了。”
二人用过午餐,乘坐地铁二号线,向范云想所说的,要带季郁去的那个“神秘的地方”赶去。
周末的车厢拥挤,范云想始终将季郁小心地圈在自己的手臂里,怕来来往往的乘客刮碰到,伤到她。
季郁记得二人第一次一起行动,也是在地铁里。那时是为了找放弃音乐剧导演工作的骆钧仁,二人一起乘坐地铁,去商业圈,骆钧仁的那幢在艺术名家小区的房子去找他。
范云想看着季郁闪闪动人的眼睛,问道:“在想什么?”
季郁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回答:“在想你和我第一次坐地铁时的情形。”
范云想笑着问道:“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季郁爽朗的回答道:“我会跟着你走的。”
范云想真心喜欢她这点——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攻于心计,费尽心思的让男人猜测她们的心里在想什么。也不会控制欲爆表,对什么事情都追根刨底的问起来没完没了。她就是心无城府,直言不讳的回答他的问题。同时又总是避免伤及别人的感情。
地铁车门再次开启,范云想牵着季郁的手向门外走去,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到站了。”
二人跟随着人山人海的人群一齐向站台出口走去。
季郁留心到,站牌上标注着是“民政局站”。
二人走出地铁口,果真,范云想牵着她向民政局的方向走去。
季郁问道:“来民政局是要开单身证明的吗?”
范云想既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说道:“我有了你了,还算是单身吗?要开什么......单身证明?“
季郁对于他的回答觉得茫然起来,她迟疑的思索着,实在想不出二人来这里还能够做什么。
范云想继续牵着她的手向前走着,暗示道:“我把我们两人的户口簿都带来了。况且我知道,你的身份证是随身携带的,对吧?”
季郁听着他的解说,对自己推想的一切感到不可思议,却依然心甘情愿的被他继续牵着向前走去。只是用极为轻微的声音提醒道:“那个......民政局双休日是不开门的。“
范云想停下脚步,向民政局的大门上的锁链探了探,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季郁,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只是知道民政局是晚上五点关门,不能办理手续。可是我们在工作室的排练又是五点钟结束,所以我认为今天应该没有问题,却没想到还是白跑了一趟。“
季郁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和你一起再次坐地铁,也很有趣。“
她小心翼翼地叹了一口气,又问道:”可是不是已经答应了林幼一,不会和我领取证件,结婚的吗?又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
范云想认真的回答道:”因为你。因为我爱你。因为林幼一所提出的要求,对你而言很不公平。因为林幼一违背了她说,只要我不和你领取证件结婚,举办婚礼,就不再使手段伤害你的那个交换条件。因为如果在这世界上,要让我找一个和我共度余生的女人的话,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你。所以,小郁,请你回答我,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合法妻子吗?“
季郁回答道:”我不必做你法律上的妻子,名义上的妻子。我做你心里的妻子就足够了。云想哥,请你不要为了我再冒这个风险。还有,对不起,我不能够没有征询过尚阿姨的意见,就把你从她身边抢走做我的男人。“
范云想有些颓然的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拒绝我的请求。小郁,请你坦白的告诉我,是不是你还在介意昨天我和钧仁说的那些,有关于我们情感和生活上的细微差异的那些话?“
季郁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有介意,我同样希望你也不要介意。我不是说,要我们三个人把昨晚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忘记的吗?我不认为一纸婚书会让我们的感情产生任何变化,无论是好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还有,如果云想哥只是怕我因为昨天晚上,你所说的那些话多心,与你产生芥蒂才想出这个办法,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来安慰我的话,那我更加觉得大可不必。你不是说吗?我是最懂得你的心意的。”
范云想双手牵起季郁的两只手,直视她的眼睛,说道:“我只想要告诉你,如果我结婚,我的新娘一定会是你。我同样期待,如果你结婚,你的新郎也会是我。”
季郁坚定地点了点头。
范云想释然的笑了笑,然后站在民政局的高楼前,左右张望起来,问道:“那这仅剩下半天的休息日,我们应该怎么过?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二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异口同声的说道:“遗忘时光小酒馆!”
紧接着,二人有默契的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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