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云降是在家收拾要随身携带的衣服时接到林亦扬电话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她顿了几秒,才拿过手机接了起来。
男人朗润的嗓音在听筒那头响起:“陈雯和我说了,明天你替她去,我去接你。”
说完,他低低笑了两声,又接着道了句:“不要拒绝我,你想象不到去那边有多费事,不用有负担,就算是普通同事,我也是会提供帮助的。”
这一句直接将褚云降接下来准备好的拒辞给挡了回去。
这如果再拒绝,反而显得有些矫情。
她抿着唇,一下子不知该怎么接话,片刻后才应了声:“好。”
*
第二天下午,路阔刚到淮江就接到了周祈年火急火燎的电话。
“救急救急!!你人在不在淮江?!”
他皱了皱眉,将炸耳的听筒拿得远了些,没好气地答:“刚到,你有屁放。”
电话那头急忙道:“晚上有空没,帮个忙,我爷爷一世交家孙子今晚在悦山岛求婚,请柬都寄老爷子那边去了,我这会儿不在淮江,程毅他们也都死出去了,你看你有空帮兄弟去圆个场儿?”
路阔的步子顿了顿,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拧眉问:“几点?”
“七点开始,你去露个脸就行。”说完,生怕对方拒绝,又接着补充了句:“就拿请柬做个登记,帮我把贺礼丢下,转头就走也行。”
路阔疑惑:“贺礼?”
“嗨!那不是保密求婚么?想着给女孩子一个惊喜,趁着姑娘生日宴,托个由头求婚。”
他淡淡嗤了声。
花里胡哨。
周祈年见他没答,又欠儿欠儿地问:“行不行啊阔哥哥?我这趟是偷溜出来的,要给老爷子知道,你估计明年得到我坟头跟我喝酒了啊!”
周家规矩严,颇有老套守旧那股风气。
路阔又看了眼腕表。
丢下东西就走,应该也来得及在十二点前赶回来。
应了声:“嗯,知道了。”
听见应答,周祈年立刻感激涕零道:“行行行!我待会儿让人把请柬给你送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尾音还没落,路阔就直接把电话掐了。
屁话连天,多听一句他都觉得是在浪费生命。
*
下午四点,褚云降就收到林亦扬说他已经到她社区门口的信息。
从市区开车去海岸口得一个小时,而后还得再坐两个小时的船,才能上岛。
生日宴七点开始,这会儿走已经不算早了。
她回了句:【好的,马上来。】
而后又给叶禾发了个信息,告诉她今晚她去不了她那边了,临时有事。
临出门前检查了一遍水电,和门窗,才提着包出了门。
刚出社区的大门,就看见路边停着的那辆蓝白格车标的黑色轿车。
林亦扬也看见她了,降下车窗对她招了招手。
她小跑过去,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笑着表达歉意,说自己出门前检查了下水电,费了点时间。
林亦扬笑着回了声不碍事,而后又偏头看了她一眼,夸赞道:“你今天很漂亮。”
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眼。
因今日场合的缘故,作为女性角色,不宜穿得沉闷,亦不宜穿得太过招摇。
她选了件从颜色到款式都不会出差错的淡鹅黄的交襟鱼尾裙。
平日里律所家里两头跑,永远穿着制式西装,忽然换上明亮色调,的确会让人眼前一亮。
她笑着道了声:“谢谢。”
林亦扬微微一笑:“那我们出发了?”
她点了点头:“好。”
……
两人到达海岸口时将近五点,买了船票去渡口等候上船。
看着装打扮,周围同行的人群应该都是去参加这场打着“生日宴”的由头,实则“求婚”的晚宴。
林亦扬站在人群里,偏头看了身侧的人一眼。
鱼尾裙将她的曲线凹凸得恰到好处,鹅黄色饱和度适中,衬得她有几分明艳,但却看起来依旧柔和。
长发在脑后用一个缀着白玉兰花样的插梳绕了个小髻,海风吹拂,将耳边的几缕碎发吹得贴在她脸颊上,凌乱中又带着点令人心神震**的美感。
他顿了顿,问道:“你和路阔,是朋友?”
忽然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褚云降愣了少顷,转头看过去,顿了几秒才含糊地应了声:“嗯。”
连陈雯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再告诉别人。
更何况路阔这个名字,本就具有危险性。
林亦扬也察觉出了她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顺势换了个话题:“小朋友今年几岁了?”
褚云降迟疑了几秒:“三岁九个月。”
“那和我的外甥女一般大。”林亦扬接话。
说完,他又看了身旁人一眼,笑容温和地道了句:“我平时休息日也经常带小朋友出去玩,我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褚云降闻声愣了愣,话里的涵义已经十分直白了。
天幕渐渐昏黑,海风声与海浪声混杂侵袭耳鼓。
林亦扬眉眼柔和,须臾又道了声:“我是想告诉你,我不介意,而且,我很喜欢小朋友。”
……
*
挂了电话没多久,周祈年的助理就把请柬送了过来。
路阔拿着贺礼信封忖度了半晌,又问了周祈年一声礼金要随多少?
那头回复的也快:【?你随什么礼金,我的礼回头我自个儿送去,你就甭管了。】
他回:【以我自己的名义随。】
周祈年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脑子里转了转,也没想起来路家和这求婚的俞家有什么交情啊。
于是回了句:【你钱多,给小爷转点来,别浪费。】
信息刚回过去,那边就紧跟着回了句过来:【我求婚的时候他们也是要还回来的。】
……
路阔上岛的时候七点没到,宾客熙熙攘攘的都还没来齐,他去迎宾处丢下请柬与礼金,侍应生看了眼请柬号,笑眯眯地递过来一张房卡。
烫金的“VIP”卡,握在手里有点分量。
但他也没打算逗留。
拿出手机给褚云降打了个电话,但一直响到自动挂断都没人接。
他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拧着眉头顿了半晌,又重拨了一遍。
一样的结果。
眉间沟壑瞬间加重,也顾不得要进场内打个照面,抬起步子就往岛下走,手里还一遍遍不停重拨。
他这边刚穿过主场地的草坪,顺着沿海路往下走,电话就忽然被接起。
低低柔柔的一声:“喂?”
他的脚步瞬间顿住,眉间的褶皱也松开了些,但语气里的焦躁还没完全敛去,问了声:“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褚云降那头正在船舱的卫生间里。
她刚刚站在甲板上吹风,风声太大,她就没听见铃声,直到觉得吹得有些冷回到船舱的时候才听见,急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了起来。
听到他的问询,她没答反问:“干嘛?”
路阔慢悠悠往下走,见她没事也就没追问:“在家吗?我待会儿十点去找你。”
恰逢此时厕所门外有工作人员敲门,提示快要下船了,她捂着听筒回了声:“好的。”
而后才又将手机递到耳边,回:“不在,我今晚有事不回去。”
刚刚电话那头的呼唤路阔也听到了,只是没听清说了什么,蹙了蹙眉,问了声:“你不在家?”
她应:“嗯,不说了,我去忙了。”
说完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路阔愣了几秒,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又拨了回去。
这次回应他的就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她直接给他电话挂了。
他插着腰在原地站了半晌,眯着眼睛顶了顶腮,忍着耐心给她发了条信息:【今晚不回家?】
信息她回得挺快:【嗯。】
他忽然有些被气笑了,但还是又问了句:【那明天有空没有?】
那边静了几秒,回:【有。】
他没回,直接把手机收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远处沿海公路下的海岸线,又转身折了回去,这船他今天也不想坐了。
这几天没休息好,刚刚来的时候差点给他晃吐了。
*
褚云降和林亦扬到岛上的时候将近七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布置得十分梦幻,各色彩灯气球,在风中浮动。
他们去迎宾处交了请柬跟贺礼,各自收到了一张相因编号的房卡。
这个点正是风大的时候,呼呼啦啦吹不停,场内的草坪上宾客基本已经来齐了,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喝酒聊天。
不远处的演出台上,驻唱歌手在温柔地唱着情歌,气氛欢愉轻松。
想想其实也挺浪漫,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今天这场晚宴的意义,唯独即将被求婚的女孩子不知道。
从七八道缠着粉色气球的拱门穿过,他们正式进入了内场。
林亦扬偏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解开了西服外套的扣子。
一阵温热包裹肩头,褚云降愣了愣,看了眼身上多出来的这件西服外套,她急忙拿了下来,笑着道谢:“我不冷,谢谢,你穿起来吧。”
林亦扬没接,笑着道了声:“晚上还是很凉的,你拿着吧。”
刚说完,不远处有个熟客喊了他一声。
他点头回应后,又转头对她道:“我先过一下,你饿了可以先去甜品台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待会儿过去找你。”
说完,就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褚云降站在原地顿了半晌,看了看手里的西服外套,微叹了声,刚准备找找看甜品台在哪。
一抬首,就忽地看见不远处的的椅子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后是一片浮动的灯光海,坐的位置远离人群,西服外套的扣子解开,整个人姿态恣意地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微分开,单手夹着支烟。
这会儿也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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