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烟花

“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服务员略带歉意的走过来对最后这桌顾客下了“逐客令。”

“好的，不好意思我们等下就走。”景落立刻回应并接受了服务员感激的笑容。

“那我们周六再见吧。”美玲拎起包，穿上外套，与两人一起匆匆走到了街上，不知不觉已是深夜，竟然连一个路人都没有见到。但出乎景落意料的是，美玲竟然和他同时打开手机开始叫车。

“你没有开车么？”梁栋也发现了这件事，“叫一个代驾应该更方便的吧。”

“我没有驾照。”美玲裹紧了外套，焦躁的继续看着手机。似乎意识到说完这句话后，直接给对方造成了冲击，美玲又抬起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是李莎没有驾照，她一直不去考，鬼知道这个人类到底能懒成什么样。”

“请问，是您叫的车吗？”说话间一辆黑色的车摇下窗户，司机探出头来朝他们三个问询。

“我叫的，请送这位女士回家吧。”景落直接拉开门，示意美玲上车。

“你不走吗？”美玲疑惑起来。

“这么晚了，你先走吧。”

美玲迟疑了一下也不客气了，摆摆手便很快跟车辆一起消失在街道尽头，只留下这两个人。

“其实...我是骑机车来的...要不...”梁栋弱弱的提议。

“不要。”景落继续跟叫车软件搏斗，迟迟没有人接单搞得他也开始焦躁起来。

“你就坐一次吧，很安全的。”梁栋继续试图说服。

“根据美国交通部门的数据显示，摩托车的交通事故死亡率是十万分之450，而轿车的这个数据仅仅是十万分之0.19，而中国的限摩史都已经长达30余年了。”景落头也没抬的说道，“你竟然跟我说很安全？”

“好，你要不坐就自己在这儿叫车吧，我先回家了。”梁栋没好气的拉下脸来，就知道这家伙除了冷言冷语，什么好话都不会说。

“记得带好头盔，不要以为晚上路上没人就可以不遵守规则。”景落又补了一句。

“我有驾照的！”梁栋气冲冲的径直走进了停车场，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句，“你就在这里等车吧。”

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想到这里景落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他此刻很想念Mona。自从上次一别，就再也没了音讯，他打电话去她的办公室，得到的回复是“出差。”

他觉得Mona是躲着自己的，不过这也只是自己的假想，美玲讲述的关于李莎的故事没来由让他脑子里一直浮现Mona的脸，同样的关于哥哥和父亲的故事，只不过Mona没有李莎这么绝望。

不公平的状况也一直发生在她身上，可惜Mona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虐待自己，她心里好像有一张恢弘的蓝图，可惜从未共享出来要实现什么目标。

“Mona...你现在在哪里呢？”景落对空气小声说道，他也知道并不会有人回答他。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反而有点释然了，干脆步行到前面的路口碰碰运气吧，也许徒手可以拦到一辆呢。

没想到没走出几步，一个黑影直接横在了面前。

“走不走啊，也不看看几点了。”黑影打开头盔的玻璃面罩，一张哈士奇的恶脸出现了。

“你怎么还没走？”景落确实有点出乎意料。

“赶紧的，最后再问你一遍要不要搭车。”对方递过来另一只头盔。

“不要...”景落马上要再说一遍摩托车死亡数据了。

“求求你了，陈老板。”梁栋一秒冷脸破了。“我真的很想回家啊。”

景落只好再次叹了口气，

“拜托了！”梁栋不由分说硬把头盔塞进了景落怀里。“我技术很好，驾照合法，车牌也有，头盔也是买的最安全的，尽管上车吧。”

“这一套不少钱吧，你哪来的钱？”景落再次皱紧了眉头。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吧...”梁栋忍不住开始转移话题，一旦感到景落终于决定骑上后座，他便飞也似的发动了。毕竟如果稍作犹豫，这个“死亡数据狂魔”大概又要自己跑掉了。

这样的夜晚如果晚上放他一个人走，肯定会多愁善感的，也许是和那个阴魂不散的老女人的往事，也许是还没来得及交手的恶魔前搭档，总之，他没办法就这么扔下景落一个人自己跑掉。就算他是个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李莎的故事太容易联想到某个人了。

“不过她可比李莎彪悍多了...”想着想着竟然没控制脱口而出，梁栋忍不住看了看后视镜，幸好景落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其实美玲的要求看似简单，感觉也挺好实现的，不过人的一生真的那么容易被改变吗？”为了掩饰尴尬，梁栋试着跟景落搭话。

“什么？”景落显然没听清楚。

“我说，李莎跟美玲之间的那个契约。只需要帮助她找到记忆里的一个人，让她能再见一面，然后李莎就会好好活下去，并且义无反顾的选择帮助美玲，真的这么简单吗？”

“那就跟我们无关了。”

“好吧，希望没事。”梁栋察觉景落无心说话，也识趣的闭了嘴。

今晚竟然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就这么一直顺着路前行就好，一切顺利。

而另一个夜晚，则是场在日本观看的烟花大会。李莎的身边没有同伴，那也是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要不要自杀这件事。

眼见时间到了，人群开始自觉的在码头聚拢起来，四周一片喧嚣，窃窃私语的脸上都带着期盼，身边的人们正在待烟花开始的时刻，李莎却轻轻闭上了眼。

“深海に生きる魚族のように，自らが燃えなければ何処にも光はない。”她喃喃的反复诉说这句日文，心里挤满了孤独，脚下是因为夜晚而黝黑的深海，虽然看不清楚，却知道正波涛汹涌。

如果想要往前踏出这一步，烟花升空之时正是时候，她思附片刻，慢慢朝码头边缘的安全护栏走去。身后的人群突然整齐的开始倒数计时，新年马上就要来临，而烟花已经准备好了。

“Please，Dontdothis。”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用力的拖住了李莎的胳膊。“Sorry，Icantdothis。”

“中国人？”烟花终于绽放，一声接一声的巨响压住了李莎的声音，但被照亮的夜空下，她看到了那男人清秀的脸。

“不要死，活下去。”男人的身后一片璀璨，他的眼睛明亮而坚定。

这是那段记忆的开始，忧伤却又美丽，一如记忆的结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