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学医吗?
很长时间里,我都认为这是一个没有人会问的蠢问题。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想学医,做一个即无聊又让人害怕、厌恶的医生?就连我爸爸都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仅仅为了填补一个空白就把医学院写在我的高考自愿书上。结果拿到录取通知书他老人家还理直气壮,帮你报了十几个学校,只有一个是医学院,还把你收了,你说这是不是注定的?事以至此我也只能用缘分来安慰自己了。
我从小就讨厌医生和医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吧。可是等到自己进入医学院,这种感觉也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依然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主观的排斥。就像是伦理剧中将两个互无感情的男女硬凑到一起,只会酿成悲剧一样。从大学一年级开始,我就不断逃课,那时的我和身边每天欢天喜地上课的同学们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特别是第一年期末考试后,我们宿舍一共八个人,六个同学拿奖学金,而我却一个人要补考四门功课。从那以后我和同学来往越来越少,每天不是呆在宿舍睡觉就是跑到图书饭看书,大学几年认识的老师和同学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这些都曾被我原封不动地写在我的小说里,只是在我的笔下,整个医学院和那些每天认真学习的同学才是异类,而不是我。现在想想那时的同学对我这个真正的异类还是很包容的,在这里还希望他们能原谅我曾经把他们写在一些奇奇怪怪的鬼故事里。另外,距离我们大学毕业已经十几年,我的同学大多数还坚持在医院工作,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直到毕业到了医院工作,我依然对医生这个职业喜欢不起来,无论如何努力最后还是发展到了辞职这一步,从此再没回过过自己曾经工作的医院。本来已经结束的一段关系,却很尴尬的以一种微妙的形式存在着。2001年我开始写小说,没什么经历的我总是不自觉地提到医学院和医院的那点事,而医学写作竟然慢慢成了我的一个标签。即便是我从医院辞职已经十多年的今天,还是会不断被人问及我在医学院和医院的经历。这样不弃不离,才真的是有缘。不过有点尴尬的是,我用医学写作赚钱,却在小说里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对它的不喜欢,竟然还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明明写的是假的,却总有大批的人认为是真的,甚至还有一部人从我的小说里只得到了“医生是变态”这个结论,这很是让我接受不了。我只是不喜欢医生这个职业,丝毫不涉及对做医生的人的情感,我所认识的,工作在医疗系统的同学和朋友,他们全都很认真、负责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我那丝毫没有现实依据的鬼故事,实在不应该影响医生的整体形象。在这也要对我无意伤害的医生表示下歉意。
一个自序写得像悔过书,我也算是别出心裁,这全怪我的小说写得太过偏激。大多数读者读我的小说都是从《医生杜明》开始,他们把冷漠、血腥当成我特有的写作风格,而事实上我写过许多有关医院的短文,很多的风格都与《医生杜明》大相径庭。《医生杜明》就如同我写作生涯中的分水岭,在此之前,我那时刚刚学会上网,每天登录的都是榕树下和一些文学BBS,和那时的网络写手痞子蔡、安妮宝贝一样,每天在网络上写着一些有关青*感的文字。那时自己在医院工作,正处于和同院护士的一段恋情中,所以大部分的文字都围绕着医学院和医院。我在那个时期的文字十分青涩,大部分毫无故事可言,最多是一种小情绪、小感怀。后来随着自己从医院辞职、恋情的结束,这种带着酸酸味道的文字也就再没从我笔下写出过。以往那些上传到榕树下、BBS上的文字也随着这十年间各大网站改版、停运消失了,最后只剩下唯一的备份存在电脑里。如果不是这次准备集结成册,我都已经快将它们忘记了。十年过去,再看自己那些稚嫩的文字,感情真的很复杂,不仅仅让我回想起以往的经历,还让我重新审视了当时的自己。以客观的角度我必须承认,从那时的文字里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对医学院和医院的太多的厌恶,那些所谓情绪的宣泄现在看来更像是闹别扭一样。
所以这本书,不会是一本医学生启示录,更像是一本回忆录,或真或假,真小忧郁或小搞笑,但都与我的个人经历有关。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信。
你想学医吗?
如果现在再问我这个问题,我的答应依然是,不想。
但如果问我,你后悔学医吗?
我的答应也只会有一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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