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羊
8、羊——狼和小羊
郑安平一路与诸多熟人插科打诨,最终晃晃悠悠走进官署。
他是趣马,掌管王室车马的小官。今天夜里轮到他当值,所以天刚黑就到了,也不算晚。
郑安平有妻有子,年纪也不能算很小,偏偏长了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眼睛大大的,人又活泼有趣,所以跟许多人都能玩在一处,关系皆不错。此刻他舒舒服服往炕席上一坐,就有小吏走过来,热络地招呼他,与他聊天。
东家长李家短地扯了半天闲话,小吏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跟你说,你那个朋友,叫范叔的,今天好像惹恼了相国,被打死了。”
“什么!”郑安平腾地坐起来,“什么时候?开玩笑吧。”
小吏道:“谁跟你开玩笑了,我也是刚听说的,相国今天不是在玳辰殿设宴吗,好像是因为他卖国还是怎样,相国大怒,叫人把他乱棍打死了,还扔进茅厕里……”
郑安平见他说的煞有介事,不禁急了:“他卖的什么国?他不是跟着去齐国出使刚回来吗?”
小吏道:“正是这事啊,不知道他在齐国干了些什么,反正把相国气得不行,人都死了还那样败坏,我是听孙隼说的,其实也不太清楚……”
郑安平站起来就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打听打听。”
负责看守的禁卒蹲下身去,让手中暗淡的烛火靠近范睢侧在一边的脸。
由于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被吓了一大跳:“……你,还活着?”
地上那人虽然呼吸微弱,但是眼睛半睁,自然是还活着的。不过,或许是光线不足的原因,禁卒在那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彩,就那么毫无生机的张着,似乎并没有醒来。
禁卒犹豫了一下:“你醒着?……”
范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眼睛也合上了。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醒着,只希望能快点死去。
禁卒朝他身上看了看,低声道:“你别害怕,是别人托我看看你。你没死就更好了……”他自己又寻思了一会儿,道:“这样吧,你依旧装死,我想法把你送出去。”
范睢仍然没有反应,禁卒疑心他是不是又昏过去了,便不再征求他的意见,自行站起来走了。
他走进殿里抱拳禀告:“相国,厕中死尸臭得厉害,还是弄出去埋了吧。”
魏齐喝得半醉,歪着头看他。有好心的宾客见状发言:“相国,范睢虽然有罪,相国那样处置他也就够了,何况现在天气又热,还是遣人把他埋了算了。”
魏齐又斜着眼看向须贾,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须贾从厕中出来一直浑身不自在,此时叫他一看,猛一激灵,连忙点头:“……啊,是啊,也够了……”
魏齐半跪着直起身子,高声道:“臭了?那就拖出去吧,对了,把他的尸体扔到郊外,叫鹰鹫什么的饱餐一顿,哈,哈哈。”
禁卒答应着退出,心里松了口气。
一看到禁卒拉出的血糊糊的人,向来笑眯眯的郑安平差点没哭出来,他扑上去:“范叔,范叔,你怎样了?”
范睢无语,旁边一个与郑安平交好的守兵帮忙察看了一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样还能活吗?”
禁卒道:“我也一直以为他死了,可刚才我看他时,他还是醒着的,抓紧找个医倌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他的话提醒了郑安平,他四下看看,对禁卒道:“这回可有劳大哥了。不知道大哥是打算怎么办的,这事不小,现在只有我们三人知晓,大伙可得小心,千万别走漏了风声。请问大哥可否帮在下一把,把范叔送回家里?此刻不便,等到了家里,对大哥再行重谢。”
禁卒朝他和另一个守兵笑笑:“都是兄弟,又何必客气。反正我已回报相国,相国以为他死了,叫我把他送到郊外去,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守兵帮忙把范睢抬上车,郑安平朝他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便和禁卒二人鬼鬼祟祟地拖着车跑了。
走到半路,郑安平忽然改变了主意:“算了,到范叔家除了叫他妻子老母看见伤心外,于事无补,我家离这里比较近,还是先去我家,早点找到医倌是正经。”
于是两人调转车头,匆忙向郑安平家赶去。
郑安平不愿把事情闹大,拿了金银谢过守卒,便赶紧把范睢送到一间小偏房,悄悄请了附近的金疮医来医治。
不说郑安平这里如何替范睢治伤,只说魏齐那边肉山酒海歌舞升平地闹腾到半宿,方才乱糟糟地散了。
第二天一早,宿醉醒来的魏齐倚在**犯迷糊。他的头还稍微有点疼痛,昨天的事情也记得不是太清了,但是隐隐约约的,总觉得有那里不对。
他的宠妾看他发呆,忙凑过来为他捏太阳:“相国想什么呢?”
魏齐朝着她那对流光溢彩、勾魂摄魄的丹凤眼望了半日,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渐渐清晰。本是毫无道理的事,魏齐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掠过一丝不安。他又想了一会儿,叫过一个亲信,命他去魏人常爱丢弃无名死尸的郊外看看。
过了不多久,亲信回转:“回相国,小人没发现那人的尸体,不过倒真有一张沾血的席子扔在那里,是宫里专有的那种。这都一夜了,想必是被那些饥肠辘辘的野狗给叼走了……”
魏齐掐掐额头,对自己的多虑也有点奇怪,可一对墨黑墨黑的眼睛不知怎的冒将出来,总在脑海中盘旋不去,令他拧起眉头,不能释怀:“你再打听一下,去那个范睢家里看看。”
亲信此去耗时良久,回来后赶紧向魏相汇报:“范睢家里一片混乱,合宅发丧戴孝,举家哭声震天,看来是有人通告,知道信了。我混进去打听了一下,据说他们也没找到范睢尸身,只能以其衣冠下葬。我想此人必死无疑,相国又何必担心,何况他算个什么东西,草芥一般,相国既恼他,打死也就算了,难道他还能干些什么不成?”
魏齐心里舒服了不少,挥手叫他下去:“说得也是。”
完全没有爱,我快疯了。
蛋腚,一定要蛋腚,坚持,守得云开见月明!
展开全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