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过招
得到阚志义出事消息时,徽瑜因为腿抽筋才刚刚惊醒,姬亓玉正在给她捏腿,外面雪莹就开口叫人了。不是重要的事情,雪莹绝对不会半夜叫人,徽瑜几乎是立刻就让她进来回话,才知道蒋青让苗荣广传话进来,阚志义出事了!
“你去看看吧,我这里有丫头们没大事。”徽瑜披上衣裳就让人开始点灯。
姬亓玉也知道事态紧急,但是还是扶着徽瑜坐下,“你别动,我自己来。”转头就让丫头过来给徽瑜继续捏腿,他自己动手穿衣,“我先去看看,若是不回来让人给你递话进来,外面冷,你别起来,乖乖的继续睡。”
徽瑜怕他担心自己,就道:“你放心吧,赶紧去看看,有事情我会找你的。”
姬亓玉弯腰在徽瑜面颊上轻轻一吻,“好好休息,相信我,不会有大事的。当时阚志义离开的时候,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徽瑜明知道他是安自己的心,但是心里也的确是松了口气,只要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来阚志义自保应该问题不大。
姬亓玉离开之后,徽瑜一时间也没睡意,雪莹给她捏腿,雪琪倒了热枣茶进来给徽瑜润口,两个丫头大气也不敢出,这个时候更不能给主子添堵,在一旁静静地伺候。
过了好一会儿,徽瑜才轻轻地松口气,对着雪莹说道:“行了,别捏了,你也歇歇。”又看着杵在一旁的雪琪笑了笑,“你们两个都去歇了吧,有事情我叫你们。”夜黑天冷,这两人匆忙爬起来,这会儿都强打着精神,看着也挺可怜的。
“奴婢留下来,让雪琪去休息,我俩轮班。”雪莹立刻说道,“小丫头们毛手毛脚的伺候不好,还是奴婢最贴心,您不用开口,奴婢都知道您想要什么。”
徽瑜看着她俩笑,知道她们担心自己,就只好说道:“你们看着办吧。”
雪琪去休息,雪莹留下来,徽瑜半靠着软枕倚在*上发呆,好一会才说道:“给我换杯茶吧。”
雪莹立刻换了一杯来,低声说道:“奴婢给您按按头皮,能轻快些。”
徽瑜倒是答应了,雪莹就把枣茶搁在旁边的小矮几上,给徽瑜轻轻按着头皮,徽瑜闭着眼睛,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姬亓玉正坐在旁边,听到她的动静几乎是立刻转过头来,“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徽瑜揉揉眼睛,似是没想到姬亓玉居然会在,她还以为他一定会忙的不见踪影。
“回来好一会儿了,早朝都完了。”姬亓玉揶揄道。
徽瑜眨眨眼,自己睡了这么晚,不好意思的坐起身来,“只觉得一晃眼就睡着了,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说着就起身。
“冬日里又没有别的事情,多睡会儿也好。”
徽瑜起身梳洗更衣,姬亓玉就到了外间大榻上等她,等到徽瑜忙完坐下,又让人把早饭端到炕桌上来,这才对着徽瑜说道:“先用饭,有话等会说。”
知道她要问阚志义的事情,但是还是吃饭要紧的情况来看,徽瑜觉得可能真的问题不大,的确是饿了,就点头应了。隔着窗子就听到了外面昭姐儿唤猴子的声音,徽瑜忍不住笑了,就听到姬亓玉问下边的人谁带这昭姐儿在玩,身上的衣裳穿得厚不厚等等之类的小问题。徽瑜有时候都觉得姬亓玉是不是太小心了。
用过早饭,昭姐儿就带着小猴子跑进来了,满身的凉气就往这里冲,姬亓玉一把将女儿抱起来,带着她去一边换了干净衣裳,靠着熏笼把小手小脚都熏暖和了,这才允许女儿跑到徽瑜身边。至于那可怜的小猴子,在看到姬亓玉的时候,已经十分自觉地去一旁任由小丫头给它擦身上的雪花了,它可不想再被丢出去。
上一回小猴子跟着昭姐儿往里冲,一身的凉气进来,姬亓玉舍不得训女儿,就把小猴子给扔出去了。从那回后,小猴子就学乖了,在姬亓玉面前一点都不敢放肆。徽瑜一直觉得姬亓玉跟皇帝关系不融洽,所以看着小猴子也不太顺眼。
“娘,堆雪人儿。”昭姐儿欢快的指着窗户外面说道。
徽瑜就轻轻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儿,果然就看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堆了一个雪人儿,只是这个雪人儿还是个古代仕女版的,徽瑜看着怎么就觉得这么违和呢?
“我们昭姐儿堆的?”知道不是她,徽瑜故意逗她。
昭姐儿果然摇摇头,“我跟爹爹堆得,是娘。”顿了顿又看着小墨猴,“还有小小。”
徽瑜一愣,抬头看向姬亓玉,很难想象姬亓玉居然会堆雪人这样的事情,而且还堆了一个她?一时间心里当真是柔情百转,软的不像样子,就对着女儿说道:“可真漂亮,我们昭姐儿跟爹爹堆得好。”又伸手拍拍小小的脑袋表示奖赏,小小是昭姐儿给小墨猴起的名字,虽然不是什么大气恢弘的名字,但是胜在顺口好记啊。
小小就在徽瑜的手心里蹭了几下,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吃食,徽瑜就特别喜欢看小小等着吃食的眼神,简直能萌死人。
昭姐儿跟徽瑜母女俩拿着吃的喂小小,欢快的笑声在屋子里**漾,对面的姬亓玉虽然很嫌弃小小跑到榻上来,但是媳妇跟女儿都很喜欢这猴子,他就只能忍了又忍,打从这猴子住进了王府,徽瑜住的这外间榻上铺的靠的垫子软枕,每天的都要换一遍。徽瑜觉得姬亓玉的洁癖症真的挺折腾人的,小小每天都要洗澡,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其实一点都不脏了。每次上榻前都要有专门伺候的丫头给它把手脚擦一遍,也不知道姬亓玉到底在嫌弃什么。
就为了这么个小猴子,徽瑜屋子里就多了两个专门给小小洗澡的小丫头,两个专管榻上更换一应物事的丫头,就连小猴子住的小窝都有专门的丫头管着。改变不了姬亓玉对洁癖的高度,徽瑜只能增加自己周边事物洁癖程度了,洁癖症也伤不起。
反正有姬亓玉这么个洁癖重症人在,靖王府上上下下就连大门口那两扇大门每天都要擦得锃亮,马房里养马的马圈都要带着香气,不管何时何地靖王府牵出去的每一匹拉车的马都要保持干净整洁的姿态!
逗玩猴子,徽瑜的心情比方才更加放松了,知道女儿坐不住,就让人带着她去园子里玩。等到打发女儿走了,这才看着姬亓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阚志义年前还能回得来吗?”徽瑜倒是没觉得阚志义会丢掉性命这样严重,毕竟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对面的姬亓玉早就坐不住了,毕竟他的身上带着账册呢,这可真是要命的东西。
成亲这么久,两人之间的默契让姬亓玉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就比如现在徽瑜开口不是问阚志义的安全,而是问他年前能不能回来。想到这里嘴角就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明亮的眸子里闪着幽光,“能,不过可能要拖延几日,绕个路。”
徽瑜托着下巴看着姬亓玉,那两弯乌溜溜的眼睛就有了微笑的弧度,“看来阚志义不负你重托,虽然遇到了危险还是躲开了。”
“嗯,这次也挺凶险,蒋青带来的消息是他从原定路线消失,既然没有出现在原定路线肯定是出事了。后半夜又接到消息阚志义已经转路,危险还是有,不过想来他能应付。”
姬亓玉的声音虽然听着淡淡的,但是徽瑜从他略显紧绷的声线中,还是听出了几分恼火。现在京都到底是个什么形势,不要说徽瑜自己,就是姬亓玉只怕也不能拍着胸口说看的一清二楚。正因为皇帝态度不明,所以连带着朝堂上也分化成数派人马,姬亓玉一直秉着做人低调,做事高调,连带着他们家大郡主也深得其父精髓,潜移默化之下,小娃儿无知的举动也为这复杂的局势平添几分迷雾。
“当初你选定阚志义,只怕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海运的事情了然于胸,连这份面对危险的应变能力也预料在内的。”徽瑜知道姬亓玉做事素来是极其周全,不过现在想想更觉他行事的深不可测。
姬亓玉只是一笑并未答话,不过看他神情,也知道徽瑜猜对了。
“阚志义回不来,账册回不来,只怕我哥那边压力就更大了。”徽瑜长叹一声,董允骥回京不知道多少人盯着眼睛看着,现在他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肯定是压力倍增。不过这样也好,只有从不断的磨练中,才能坚其心志。将来董允骥是她跟孩子们的强大的靠山,是董家二房兴盛的希望,所以只有他变得更强大,董家二房就不再是依附长房而生存的存在。
姬亓玉知道徽瑜担心,就道:“没关系,这点事情都扛不住,当初也就不会去江苏了,对你哥要有信心。”
徽瑜是有信心,她的信心其实更多的建立在此时此刻姬亓玉还能如此淡定的神色上。
他不慌,她就稳得住。
阚志义失踪的事情,姬亓玉在徽瑜面前表现得很淡定,其实是不想让她担心。可是真实的境遇要糟糕的很多,此时瞧着徽瑜已经全然信了他的话,姬亓玉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去前院看看,大家都还在等着我商议事情,你多休息,午间我不会来用饭了,让昭姐儿跟小小陪你。”
越近年关,姬亓玉管辖的内廷府那边简直就能忙得跟陀螺一样,所以徽瑜丝毫没有怀疑,就挥挥手道:“你赶紧去忙吧,不用总把我当成纸人般的护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好像姬亓玉总担心她抗压能力不够坚强。
起身汲上鞋,姬亓玉披上玄色出锋大氅,低头在徽瑜额头上轻吻一下,“晚上回来陪你。”
不知何时,好似姬亓玉总愿意弯下腰来吻她的额头,徽瑜微笑着送他离开。婚前太多的惊心动魄,如今婚后两人相守的平淡如水反而更能让她觉得安心。也许外面的世界正在风雨飘摇,强风骤雨,可是在他的庇护下,他们这个家还一如既往的温馨安逸幸福快乐。
书房。
此时书房里围坐的人瞧着靖王大步走进来,几乎是立刻都起身,姬亓玉挥挥手,“诸位都坐,无须多礼。”
蒋青、章敞、郭令华、高勇毅、左温书、韦力言、董允诚、董允骥、丁泰平等一众人齐齐坐下,若是徽瑜看到这一幕,只怕倒要惊呆了下巴。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最近在京都靖王的直系人马,左温书本应该在山东,但是接到信后是连夜悄悄赶来,因为阚志义出事的地界就在山东。
“这件事情都是属下部署不当,才会被敌人有隙可钻,现在还不知道阚志义是死是活,请王爷责罚。”姬亓玉对左温书有知遇救命之恩,所以对待靖王格外的尊崇,此时是真心在请罪。
“文成莫要自责,你纵然有些责任在身,但是事后也已经极力补救。敌人早就在暗中部署好一切,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件事情意外更多一些。”姬亓玉温和的对着左温书讲道,然后又看着大家,“阚志义一日不回京,咱们就不能动,现在局势紧迫,宁王一系步步紧逼,所一定要想个周全之法先拖上一拖。本王相信,阚志义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算是爬也会回京给本王一个交代的。”
众人都没想到靖王居然会对一个商人有这样的信任之心,但是这样的信任反而更让他们觉得心安。
董允诚比在座的众人都要了解阚志义这个人,毕竟他是徽瑜铺子的管事,他当初也是费过心思调查过,此时就点头讲道:“王爷所言不差,阚志义虽为一介商人,却实属算得上是大智大勇至诚之辈。只是现在阚志义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左大人虽然已经发动人手在山东界内寻找,可是左大人毕竟只是管着山东盐道,山东知府窦康文却是宁王一系,有他在,阚志义就算是在山东也必然不敢轻易露面。”
“董大人所言不差,属下也觉得那窦康文肯定会盯着左大人的一举一动,这样一来阚志义反而更加的危险。所以阚志义不露面跟左大人联系反而是明哲保身之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章敞出言附和。
“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左大人回山东,故意做出一些事情让窦康文不停地去转圈,转移他的视线,可能会给阚志义制造更多的机会回京。”董允骥此时开口,看着左温书问道:“不知道左大人可否觉得这事儿为难?”
左温书行事素来谨慎,很认真的想了想才讲道:“若我行事前后矛盾,那窦康文老歼巨猾可能会看出破绽。不过董大人此议如是能好好筹谋,想来也能行得通。”
说到底还是要打一场心理战,董允骥倒不觉得左温书驳了他的话为不敬,毕竟现在靖王的直系人马中,董允骥年纪不大但是官职不低,资历虽不够但是职位够高,若是换做那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此时怕是已经翻脸了。然则,董允骥反而点头认为左温书这话有道理,“左大人言之有理,要想让窦康文入彀,是要想个周全之计。”
众人议论纷纷,纷纷出言,姬亓玉一直在静心聆听,最后才说道:“文成要立刻回山东,然后用盐务上的琐事绊住窦康文,这样一来素来多疑的窦康文反而会认为咱们无计可施,只能拖一日算一日。蒋青立刻带一队人马暗中顺着山东跟河南边界一路寻找过去,高勇毅带人从河北跟山东的边界找过去,山东既然非安全之地,阚志义定会从河南或者河北绕道回京,只要他活着。”
边关的马场卖掉之后,高勇毅就跟着靖王回了靖王府,此时也算是第一次领了正经差事,心里还是很激动的,跟蒋青两人立刻起身领命。
“文选司那边,恒臣可有什么发现?”
章敞立刻就说道:“任期将满的官员名单早已经出来,宁王一系名单我也已经拿到手,敬听王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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