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都是为了你

初春的太阳温煦明亮，不扎眼，没有冬天的慵懒和夏天的严酷，不会让人懒散的只想晒太阳，也不至只想窝在空调房里，反倒让人产生一种要出门去溜达的冲动——简嘉是在一件案子办完后，接到田馨雨的电话，想约她出门走走，因为不能登山，便选择到不远的郊外踏青。

两人在一处矮坡上的凉亭里坐下。

“馨雨，先喝点水，”简嘉从小包里取出保温杯递给田馨雨，“刚走了一段路，还是休息一下，别累着。”

“谢谢，”田馨雨接过简嘉递来的保温杯笑了，“知道你工作忙，还让你来陪我，真是不好意思。”

“小事，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是赶巧今天办完案子了，”简嘉不以为意的笑道，“要不也是有心无力的。”

“本来我快生了该呆在家待产，可你猜怎么着，”田馨雨机械的扬唇，讥诮说，“那佟阑珊就是有本事，居然能说动我婆婆要我去户外走动，临产时好生。”

“孕妇适当走动有利于骨盆下降好生是有这么个说法，”简嘉坐在田馨雨身边说，“我只是觉得什么事一扯到佟阑珊就会变味，你说她这是何必。”

“那女人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乔扬，”田馨雨满脸不屑的说，“以为乔扬会跟她一样清闲，每天都能陪着我，然后她就有可乘之机了，就像上次去吃烤鱼。”

说到这事上，简嘉皱了眉，歪过头说：“馨雨，我一直想问你，怎么你对佟阑珊能容忍到这地步，她老这么缠着乔扬，也不是办法啊。”

“那我能怎样，”田馨雨鼻孔里一声冷哼，轻扯唇角道，“乔扬一句‘我妈说’就能把我堵的死死的，简嘉，我现在真感觉孝顺是好事，但愚孝就很可怕了，好在他平日里待我还算好，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否则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简嘉心下轻叹口气，感觉田馨雨自从嫁给乔扬以后，性格阴郁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么开朗爱笑了。

“馨雨，夫妻之间沟通很重要，”简嘉看着田馨雨慢慢的说，“哪怕只是偶尔的发发脾气宣泄一下心里的想法也是好的，不要一味闷在心里。”

“沟通是有的，上次搬出来住就是我提出的要求，”田馨雨把保温杯放到身边的位子上，下巴枕着凭栏，“实在忍不了了，”忽而，意味深长的看了简嘉一眼，“要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样该多好，脸皮薄，懂分寸，不像那佟阑珊，总缠着个有妇之夫算什么事。”

简嘉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馨雨，我们出凉亭走走吗？现在空气不错。”

田馨雨点头，两人走出凉亭，踩着软绵的草地，沿着一处矮坡缓缓向上走，到了坡顶站定。

春风从坡下吹来，扬起简嘉的秀发，随风轻飘。田馨雨回头看了一眼，视线定格在简嘉漂亮而没什么复杂表情的侧颜，她思忖一下说：

“简嘉，我看那蓝晓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得注意些，”微顿，又补充说明，“乔扬也这么说。”

正在观景的简嘉闻言不由一愣，回头看了田馨雨一眼：

“乔扬？奇怪，他不是对蓝晓芙印象不错，我那天还纳闷，他就是说场面话也不该当着你的面夸的那么直白，反正就是感觉不该，还有我看见你当时还笑了，什么意思啊。”

“你以为我干嘛笑，”田馨雨莞尔一笑，“看穿了他呗。”

简嘉又是一愣，不明所以道：“看穿？”

田馨雨轻点头，忽而敛了神色说：“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想知道这蓝晓芙什么来头，会不会对你构成威胁，你没注意到那天乔扬最后问蓝晓芙蓉为什么不喊一声‘嫂子’吗，很明显他之前的‘漂亮话’是有目的的。”

“馨雨，你是不是对我还存在什么误会，”简嘉忙不迭的接话说，“真没什么事，你别瞎想。”

田馨雨招呼简嘉在矮坡上坐下：

“我瞎想什么呀，我的老公还会不知道他这么想，”她在草地上拔了颗草在手上转悠着说，“有些事乔扬不让我说，你也不想听，所以我心知肚明好了。”

“这乔扬怎么回事啊，不去和佟阑珊撇清关系，让你一再为这事伤神，”简嘉鼻孔里轻哼了声，“倒关心我这毫不相干的人来，不是有毛病么。”

田馨雨淡淡一笑，转头看着简嘉说：“他不是有毛病，我觉得是因为你有几次为了我跟佟阑珊杠上，所以他也可以为了你跟蓝晓芙杠上，一种‘报偿’心里吧。”

简嘉想了想，说：“你这说法还能讲的过去，只要别因一些无聊的误会让你们不愉快就好。”

然后又回过头去，静静的坐在那里。

田馨雨端详着简嘉平静无波澜的侧脸，心下做着激烈的挣扎，然后她听见自己说：

“不过，乔扬会跟佟阑珊走那么近，确实是为了你。”

“什么？”简嘉猛得回过头来，一脸愕然。

“乔扬曾跟我说过，让佟阑珊跟着他总比跟着别的男人好，”田馨雨注视着简嘉，深思熟虑下还是说了，“因为若跟了别的男人，他就管不到了，后来我细细一想，他是担心佟阑珊会伤害你，因为如果佟阑珊跟着他，顶多是嘴巴上会跟你过不去，但若是跟了其他男人，他想像不出那么一个报复心强的女人会使出什么手段。”

简嘉心头一震：乔扬是为了她才跟佟阑珊走那么近的，不是说都是乔母的缘故？不，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馨雨，”她保持惯有的冷静自持说，“乔扬对他母亲‘唯命是从’，他迟迟不跟佟阑珊翻脸，完全是为了他母亲，与我无关——”

“简嘉，你先别急，”田馨雨听出简嘉话里隐含的抵触情绪，连忙安慰说，“我只是对你说了实话，没误会你们的意思。”

“馨雨，你放心，”简嘉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绿草地，只感觉视线变得模模糊糊的，“这事如果真是因为我，一定会处理妥当，不会让你为难。”

“不，简嘉，我并没有要你去找乔扬的意思，”田馨雨一只手搭上简嘉的胳膊说，“只是告诉你这么个情况，其实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婆婆，只不过——”

“你不用解释，更别紧张，我都明白，”简嘉拍了拍田馨雨的手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还是那句话，如果真是因为我，会处理妥当，但是感情的事，我是指佟阑珊对乔扬这方面，我一个局外人没法干涉。”

“嗯，我知道，我是担心乔扬会误以为我有意告诉你这些，”田馨雨无奈一笑，“会在心上对我产生不满。”

简嘉不置可否，只道：“交给我好了。”

返回途中，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偶尔搭讪几句便又陷入沉默，田馨雨一只手还在简嘉手里握着，她心情复杂，为了能让佟阑珊离乔扬远一点，她只能让简嘉出面了，不管听与不听，总比简嘉什么都蒙在鼓里的好。

傍晚黄昏，乔扬与佟阑珊刚走出公司，一眼便看见简嘉的车停在喷泉附近，好奇之下走过去：

“嘉嘉——”

“上车。”简嘉没等乔扬问出来，两个字打断说。

“呵，简警官这阵势是拿人还是抢人啊。”佟阑珊扯了扯唇角，讥嘲的问。

她最看不爽的就是简嘉在乔扬面前这么“放肆”乔扬又无计可施的样子。

不成想简嘉还是只盯住乔扬，没什么情绪的说：“上车，有事要说。”

乔扬顾不上心下的疑问，一头钻进副驾驶座上，又听见简嘉对佟阑珊说：

“不好意思，佟助理，一点私事耽误乔总一点时间，我待会儿送他回来。”

“但愿只是‘待会儿’。”佟阑珊酸溜溜的应声。

简嘉没理这茬，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嘉嘉，你这车开得挺溜啊，”乔扬转头，看了一眼专心致志的开车的简嘉，眼底浮出笑痕，“以前见你借凌悦的车开过，也没这么开的这么顺的。”

“除非完全没练，要不人的技能怎么可能一点精进都没有，”简嘉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熟练的操作，“岂不报废了，那还花时间学干嘛。”

“也对，”乔扬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说，“这么急着找我什么事啊，还好你今天没穿警服，要不人都要以为我去警察局了。”

“给馨雨打个电话，就说我约了你说事，”简嘉没理乔扬调侃这茬，自顾自的说，“大概一小时后能到家。”

乔扬见过简嘉严肃一丝不苟的样子，但今天又有点不太一样，好似在“避嫌”。于是，他顺了她的意思，给田馨雨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正和简嘉出去说事，很快便会回去，简嘉听在耳里，也放了心。

小车在附近一处郊外停下，也是早上简嘉带田馨雨来过的地方，此时天色尚早，所以她没什么顾忌的。

矮坡上，简嘉望着乔扬开门见山：“乔扬，你实话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和佟阑珊走得那么近？”

乔扬显然没料到简嘉会这样问，愣了一下，回神道：“嘉嘉，我记得这个问题你曾经问过，我说现在说这些什么都晚了，而且你也不愿听——”

“不晚，我现在想听了。”简嘉不知怎的，得知了真相后，反倒不怯了。

“嘉嘉，你怎么了，今天奇奇怪怪的，”乔扬上下端详着简嘉，随即顿悟道，“是不是馨雨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简嘉爽快的眨了下眼睛，平静的说，“我只想听你说实话，无论如何要告诉我。”

乔扬凝视着不同以往的简嘉，以往她强势却不乏柔美，今天直接“忽略不计”，只有一张淡漠而疏离的面孔，他感觉到了什么，又无法捕捉，该说什么，怎么说？

“嘉嘉，佟阑珊跟在我身边，我至少知道她在干什么，”终于，他听见自己说，“若是他跟了别的男人，我将无法把握可能给你造成伤害。”

简嘉心头一凛：果然是这样，田馨雨并不是胡思乱想。

“乔扬，我谢谢你，但你不该这样做，”简嘉站开了点，以避免总要仰头说话，“田馨雨才是你的老婆，你该保护的人是她，不是吗？你这样让我如何面对她，”停了停，她放缓了语气说，“乔扬，不管你现在怎么想的，都该把心思收一收了，好好过日子，馨雨是个好女人——”

“这不必你来告诉我，”乔扬眼底笑意转冷，脸色难看，态度也不配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突然跟我提这个，我记得你说过对我以及对我的过往都不感兴趣了。”

简嘉微微一怔，以前她就很“怵”他冷脸，每次他脸一变就意味着要冷场，意味着一场约会即将陷入冰点。